第四章 梅竹之论
伊方2025-07-02 20:401,729

  梅林深处人影一闪,一身玄色金边蟠龙外袍,头戴七星错金冠,腰束玉带,凝眸细看,却是桓亲王健步走来。

  玥凝微微欠身施礼,“见过桓王爷!”仅以平礼相待,桓王微微含笑颌首,算是回礼。

  莫漪面上一窘,忙执晚辈礼,款款下拜,“臣女参见桓王千岁!”

  “哦?莫漪怎么在这儿?”桓亲王似才看见莫漪一般,“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巴巴地跑出这么远出来赏梅?齐国公府上的梅林怕是不比这里小吧?”

  “桓王千岁说笑了,臣女家中的梅林如何比得上这皇家别苑的繁盛?”

  “是啦,皇家的自是不同。难怪我们的苗羽第一美人儿,千挑万选,却独独中意我那太子侄儿呢!”桓亲王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桓亲王年经虽轻,却是太子的皇叔,本应持重一些,眼见莫漪谄媚颜色,却不掩厌烦,出语相讥。举国皆知太子资质平庸,相貌平平,此言即出,更显莫漪攀龙附凤之态。

  晓是莫漪天资聪颖,也禁不住面红耳赤,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发作,生怕这位桀骜不羁的皇叔,再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

  “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有幸在此得遇两位佳人,不如一齐到亭中稍歇,一观梅林雪景如何?”桓王见莫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万分,又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莫漪此番前来,专为探望长公主殿下,现下已经见到殿下,就不打扰千岁的雅兴了,莫漪告退!”说罢朝桓王和玥凝施了一礼,转身沿着雨花小径走去。早有侍女抱了琴,紧紧跟随其后,一同去了。

  目送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梅林中,桓亲王与玥凝不由相视一笑,竟如相知多年的旧友一般。

  “王爷总是来是‘恰’是时候,每每玥凝无措之时,王爷便来救急,这叫玥凝如何相谢才好?”玥凝宛尔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深红的蜀锦雪貂披风,说道。

  “公主现在言谢还言之尚早,日后再想今日,来了‘恰’不是时候也未可知啊!”桓亲王脸上带了一丝真切的迷茫,“公主请,你我到亭中一坐,在雪中久立得久了,怕冻了脚。”

  玥凝微笑点头,与桓亲王齐至亭中。

  “王爷救玥凝于危难在前,解玥凝于尴尬在后,现下玥凝只有铭感五内,日后再图他报!”玥凝说得甚是恳切。

  “公主言重了!本王生性鲁莽,屡屡意气用事,自大乾这一路走来,我一直问自己,究竟将公主迎到苗羽来是对是错呢?”

  “王爷何出此言哪?”

  “公主不闻‘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之说么?苗羽气候阴冷,也就只有这老枝寒梅能得成活,如何养得了生在大乾温润之地的森森修竹?”

  玥凝心下一动,此来苗羽之时,就听夏姑姑讲过,太子虽然资质平庸、生性憨直,背后却有皇后兼齐国公相助,二皇子心思缜密,野心勃勃,虎视皇位已久,更有一班少壮重臣鼎力支持,势力也是不容小觑,双方大有势均力敌之势。苗王近来沉疴甚重,皇位之争更加风起云涌,一触即发。莫非桓王是提醒自己,这太子妃之位也是暗藏凶险么?想到这儿,玥凝轻轻一笑,说道:“物以类聚,梅、兰、竹、菊既同以四君子居之,自然是性情相宜,既然这寒梅能在苗羽含芳吐蕊,修竹如何不能在西疆摇逸生根?”

  “但愿如此吧,本王自认绝非戚戚柔肠之辈,却是绝不愿见郁郁修竹断于苗羽!须知相近之物,必相轧,谁知道这雪中寒梅会不会忌修竹风致,而徒生滋扰呢?”桓王说着,随手折了一枝红梅,放于鼻下轻嗅。

  滋扰?大乾皇宫中的滋扰又何曾少了?

  “滋扰于外,不可控,气定于心,尤可守。修竹虽弱亦有铮铮风骨,何惧红梅之忌?”玥凝说得淡然,眸中却是一弯幽暗,深不见底。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貌如弱水,性如金石,受尽非议、诋毁,甚至险遭焚杀,仍是风轻云淡,不惊不惧。如今身陷危机重重的异邦他乡,亦是一样的气定神闲,泰然处之。那一双看向自己的眸子墨亮生辉,看似通透无余,又似深遂无底,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真不知,如果自己仅仅是在夜宴上一拭即止,没有在那大乾皇太后两难之际的再次求娶的话,眼下这个女子是否还会有今日的坦然。这无所惊惧的坦然遇上轩辕皇后的狠戾手段,又会如何?

  “红梅之忌尤可避,寒雪之凌不可防!”桓亲王想到,不由叹了一声,说道,“长公主还是小心为妙,寇天辰也一定倾力相助!”桓亲王一向不拘俗念,难得这般信誓旦旦。

  玥凝心下一暖,“王爷一诺千金,说话算数,不可反悔!”说罢,得意一笑,就如小儿一看就穿的诡计轻易得逞一般,尽现小女儿的顽皮。

  桓亲王心底一柔,含笑点头。这时,桓亲王自己才意识到,当初擅闯宓仁殿,自己私心里,怕是也不仅仅是为了皇兄、皇嫂之托吧。

继续阅读:第五章 叔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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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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