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迷雾中,甬道辗转,殿宇层层,似是永远也走不出去。
这是什么地方?猛然间,一点光亮现于前方,玥凝快步朝着光亮走去,近了,竟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循着光源望去,雕花琉璃窗内:金钩倒挂红鸾帐,玉台高烧龙凤烛。处处奢华曼妙,情意旖旎,竟似在哪里见过……再往里看,玥凝便再也移不开眼睛——柯宝钏!
绯衣如血,珠圆玉润,一位身穿牡丹缠枝红绡宫装的美妇侧身坐于沉香木雕成的凤榻之上,左侧手臂抱着一个紫缎襁褓,伸出涂着淡绯丹蔻的右手,眉目含笑,逗弄着怀中婴儿。
寝宫外一声长喧:“皇上驾到!”
一个明黄身影健步入内,“阿钏辛苦了,待朕替你抱抱皇儿!”来人长身玉立,温润翩翩,正是大乾皇帝轩辕川枫。
“臣妾见过陛下!”柯宝钏微微屈膝,即被轩辕川枫一把托住,“此处无人,阿钏莫要拘礼!快快歇一歇罢!”
“谢陛下!臣妾不累!”柯宝钏一脸娇羞,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更添妩媚风致。
“阿钏为朕诞下皇儿,劳苦功高,怎么会不累呢?”轩辕川枫小心抱过孩子,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边低头逗弄怀中婴儿,待踱到窗边,玥凝看见,紫缎襁褓中的婴儿小脸粉嫩,眉目俊秀,赫然正是自己的晟煜!
不,那是我的孩子!玥凝心如刀剜,疼痛莫名。
忽然,那婴孩竟啼哭起来,手足无措的轩辕川枫,忙把孩子交到柯宝钏手上。
柯宝钏款款上前,接过孩子,“陛下可喜欢这孩子?”
“朕的骨血,朕自然是喜欢的!”
“喜欢就好!那陛下可愿立他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
“子承父继,天道循环,这大乾江山当然得由他继承!”
“陛下此话当真?”柯宝钏一面说话,一面缓步绕到轩辕川枫身后。
“君无戏言!”轩辕川枫话音未落,猛地身子一震,缓缓低头,当胸一柄利剑透胸而出。
“大乾江山有继,陛下可以瞑目了!”柯宝钏说罢,猛地抽出宝剑,眼前顿时血如泉涌,一片腥红……
“轩辕哥哥!”一声凄厉嘶喊,破喉冲出,玥凝猛在坐了起来。
又是梦!一如那年初离故国之时,夜夜梦魇,似真似幻,沉梦惊醒,无不是汗湿衣背,心悸如鼓。
窗边的烛台上的一点烛火摇曳不定,发出一股淡淡的味道,北疆阴冷,那是受了潮的腊烛特有的霉味,比不得在宫里特制的加了香料的“龙凤炬”,燃之,则隐隐透着主子们各自喜爱的清香。晓是如此,玥凝依然坚持彻夜不熄,然而烛火长明,却依旧未挡入魇魔繁生,夜夜入梦,迫人心悸。
绝不能让它变成真的!玥凝双手死死揪住被角,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白色,贝齿咬住嘴唇,渗出殷红血丝。
伤筋动骨一百天,晓是阿囡不假他人之手悉心照料,玥凝的足踝直到年关将近,才算痊愈。
一夜大雪,门外积雪盈尺,玥凝正与阿囡披了连帽狐裘,相携庭中,欣赏雪景,忽听院门外小厮高喊道:“小姐,将军到了!”
抄手游廊处人影一闪,轩辕戈威身披淡蓝豹皮风氅健步入庭。
阿囡听了雀跃道:“将军哥哥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堆雪人儿呢!”
“死丫头,就知道玩!”轩辕戈威笑嗔道,转眸向着玥凝又道,“我听姚军医说玥凝大好了,果然可以下地了。”
未等玥凝答话,阿囡大声嚷道:“将军哥哥偏心!就只知道惦记凝姐姐,一点都不想我,要知道凝姐姐之所以好的快,还多亏了我照料呢!”
“好好好,你功劳最大!回头我带你去山里打猎,奖赏奖赏你!”说话间,轩辕戈威已到了近前,换去甲胄,一身浅蓝,更衬得他清新俊雅,卓而不群。
“将军哥哥不许耍赖,我们拉勾!”阿囡伸出小指,轩辕戈威摇头浅笑,只得依从。
“对了阿囡,我这几日馋得很,你去把颜伯父藏得青梅酒烫上一壶,再弄上几个小菜,我们去花厅边喝边聊!”轩辕戈威向着阿囡舔了舔嘴唇,说道。
“好,我这就去!”阿囡爽快地应道,转身一蹦一跳地去了。
看着阿囡远去的背影,轩辕戈威望着玥凝道:“何去何从,玥凝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嗯!”玥凝轻轻应道,“我决意去一趟大乾,不然,就算我回了连云山,守着煜儿,亦是日夜不能安寝。只是……如何入宫,还请小王爷襄助才成!”
“这个自然!”轩辕戈威涩声应道,明明是自己将她又推到轩辕川枫身边,但见她真决意回去,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