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她,莫再白费心机了,朕身为苗羽国君,岂会连迷魂草的味道都闻不出来么?”苗王不容她多说,打断道。苗羽皇城又称“药都”,以盛产各类药材,而名誉天下。
“陛下,奴婢是桓王爷派来的人……”
“住口,休要在朕面前耍这种伎俩,迷不了朕的神志,竟要打着天辰的旗号蒙骗朕吗?”
“那碗药是我从半路劫的,不过为了混进寝殿,……”
苗王怒极反笑,灰暗枯瘦的脸上却更是神色骇人,“你这丫头倒还伶俐,怎奈朕已心如死灰,再也信不过她了。”
青衣宫女看着这位偏执的老人,一筹莫展,忽而心头一动,沉声念道:“断弦声里踏新泥,粉蝶双双欲飞低。惜花未必洛阳客,唯恐暮雨湿蝶衣……”
苗王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阙词的?”这首名为《暮蝶》的七绝乃为昔日苗王为蝶舞即兴而作,信手提于蝶舞当时所穿的一件绯色寝衣上,此乃闺中艳事,不足为外人道,是以再无旁人知晓,如此隐秘之事,却被眼前小宫女提起,苗王当即大惊。
青衣宫女往外看了看,抬手从耳后一揭,徐徐扯下一张半透明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绝色清丽的脸,苗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双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我就是大乾舜华,早与桓王有结盟之约,此番与侍女相互易容入宫,单为助桓王一臂之力!”
“是真的?朕可以信你吗?”舜华长公主的肖像图,苗王是早已见过的,身陷宫闱尔虞我诈一生,仍免不得将信将疑。
见苗王依旧优柔寡断,玥凝不觉微微薄怒,近乎残酷地说道:“事到如今,还是如此犹豫不决,但凡昔日陛下多一些果敢,蝶舞何致惨死火海?眼下,陛下除了信我,可还有旁的法子么?”
苗王一愣,脸上随即呈现出悔痛之色,长长叹了一声,方道:“舜华所言甚是!”说罢,费力地探身从榻下摸出一只厚底双龙衔珠朝靴,这只朝靴看去并无异样,苗王一按靴尖上鸽卵大的明珠,靴底“啪”地一声向外弹开大半,苗王伸手从中拿出一片长形什物,形如半月,质如金石,阳刻龙虎纹路,正是半片虎符。
冰凉、凝重的虎符递到玥凝手中,玥凝紧紧一攥,立即抬手插于发丝之中。
“可有遗诏?”时间紧急,顾不得周全礼数,玥凝直直问道。
苗王又向下一指,玥凝立时会意,伸手拿起另一只朝靴,依样画葫芦往明珠上一按,靴底应声弹开,玥凝伸手一摸,却是一石制硬物,待拿出来一瞧,是一枚墨玉印章,“是秘玺?”除国章玉玺外,帝王皆另备秘玺,专用于非常动乱之时用之。
苗王微微点头,“自朕一病,玉玺早就被她索去了。诏书宽大,不如这个东西好藏匿。”说罢,灰败的病容上掠过一丝狡黠笑意。谁能料到,人人觊觎之久的虎符、秘玺,竟被苗王日日踩于脚下。
玥凝随手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襟,铺到苗王面前,“遗诏还得陛下写才成!”
苗王眼中透出少有的坚毅之色,一口咬破右手中指,颤颤写下:朕归天之后,传位于桓亲王。贬皇太子为静王,轩辕皇后结党乱政,着即赐死。
沾着殷红鲜血,盖上秘玺印迹。
玥凝麻利地将血诏收于怀中,又拿过秘玺,“陛下保重,舜华去了!”凝向苗王微微欠身,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听得殿外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响,愈来愈近,直奔寝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