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真心话用开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在这一辈子,我们只有一颗真心,给了一个人,就没法给另一个人。我总是希望,在生命渐趋完美的时候,做最美的诗唱最畅意的歌。也许有些东西我们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可是对得起自己的心,这就够了。——蓝梦瑶的日记。
然后我去了紫熏山,一直以来,紫熏山就是我心里最依恋的地方。这里藏了我太多的过往和心事,在我之后的每一天都对我的人生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我在山上呆了很久,直坐到日暮西垂。紫熏花青绿色的小苗已经露头了,只是还没有花,从远处看,可以看到满山的淡青色,原来春天已经来临了。
总是喜欢看这样生命初发的情景,总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有时候我笑话自己,这种无病呻吟的病也不知道要痴缠到几时。为一片云朵悄悄落泪,为一朵初绽的花泪眼朦胧。我总是习惯了这样的感动,生命虽然脆弱,可是它们依旧传承美好。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可以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天边的云朵,闻着脚下的草香,想念着书佩和所有的亲朋好友,然后慢慢地没有痛苦地死去,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我想起来自己做过的无数的梦,那一个个梦境诡谲怪异,可是它们都是来自我的内心。传说周公会解梦,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活着一个周公,我很愿意去拜访他,然后倾听自己的心声。
大概没什么遗憾了,这辈子我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部都有了,除了舍不得身边的亲人,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我躺在山上,地上阴冷潮湿,可是我觉得自己在和最爱的人亲近。阳光有点晃眼,一个人影悄悄在我身边躺下,静静的,不说话。
我的眼泪在悄悄地滑落,鼻子发酸,脸上的肌肉在轻微地跳动。
“我们挖几棵草种到花盆里好不好?这样无论我们在哪里都可以看到紫熏花了。”耳边的声音温柔和美,在这山上寂静地传来,空灵仿若鸟鸣。
我嗓子哽咽到发不出声来,我僵硬着身体,连脖子都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耳边依旧传来那个令人感动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又过了一个冬天了。”
我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喘不过气来的深深的感动与震撼。
“梦瑶,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依旧在自顾自说着话,可是我听见他的声音哽咽了,“外公回美国了,李凡也离开了。我们——没有任何阻碍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却看见他的平静的面容上洒满了露珠一般晶莹的泪滴,那泪滴从他的眼角滑落,静静滚落在一株紫熏花叶子上,被叶子轻轻一荡,荡开了。
书佩也转过来,看着我:“梦瑶,如果你不想住在医院,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摇摇头,心里是满满是酸楚:“怎么办?我死了你怎么办?”
书佩看着我,温柔的眼睛几乎把我融化,他摸摸我的头发,轻声说:“不用担心我,你只要知道我爱你。你一天活着,我们就幸福一天。你真的走了,我也答应你过好以后的生活。但是现在,你好像还欠我一场婚礼和一个拥抱。”
“书佩”,我泣不成声,心里有巨大的恐慌,也有巨大的安慰,我的眼泪在脸上拼命流,每一滴都成股滑落,模糊了我的眼睛:“书佩,你要好好活着,即使我死了,你也一定知道我永远爱你。所以,不如现在就离开,我欠你一场婚礼,但是去岂止欠你一场婚礼?我欠你一生的幸福。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生病,我们下辈子再相爱好不好?我怕,我真的好怕……”
“梦瑶,你好残忍!如果是我得了病,你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吗?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怎么能在你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离开你?那我怎么配在下辈子爱你?”书佩拼命忍着激动,几乎是在低吼。他瞪大眼睛看着我,那眼光凶恶而悲伤,仿佛两柄剑快速插进我的胸膛。
我很想狠心站起来离开,心底里那个声音在怒吼:“离开,还书佩一生的平静!他爱你那么深,又怎么能承受你的死?”
可是更深的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微弱却悠长:“你要让他背负一生的债吗?看着你死去,也许是不可承受的痛。但是还有什么能比痛悔自己没能在心爱的人离世之前陪在身边更痛?”
我的眼泪狂涌,我爱他,我爱他啊!可是上帝,你为什么要出这么一个难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