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风的味道吗?就是阳光正好的时候,轻轻地动一动鼻子,掠过你鼻翼的那一丝触觉就是风的味道。你知道云的声音吗?就是在刚好的纬度上,眨一眨眼睛,穿过你睫毛的那一束光芒就是云的声音。你知道我在想你吗?就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梳理梳理心情,停在你心头的那一丝震颤,就是我在思念你。——蓝梦瑶的日记。
“我们走吧,趁着阳光正好,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去举行一场最美的婚礼,去做一次最远的旅行。梦瑶,这辈子上帝欠我们的,我们都要去要回来。至于别的,我想,只要在一生中我们是幸福的,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书佩看着我,用他那双世界上最灵动深刻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最大的恳切与期许,也看到了最大的坚定和执著。没有另一双眼睛更能让我感动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眼角痒痒的,鼻子也微微发酸,地上青草的味道传进鼻端,冷冷的,清新又刺激。
“可是书佩,你明明知道这不好玩,你知道也许我们连个也许都没有。”
“让我陪着你就好,就这样让我陪着你。我们还有希望,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况且,我们连争取都没有争取,难道就要说放弃了吗?梦瑶,不要这么残忍,你知道你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还有蓝爸爸蓝妈妈,你都不要在乎了吗?”书佩几乎是在求我,我看着他,心里矛盾极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命对于我,意义究竟是什么,我想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弄明白。爱情和亲情的意义和它们在我心里的价值,让我的双眼看不到未来。我只是单纯地想到,也许静静地消失,留给活着的人一个美丽的希望,这样也挺好。既然医学判我死刑,那我认命就是。可是书佩的一番话把我打醒了,是啊,一切其实都还是未知数,没有人拿着判官笔,命运依然在我手里。
“好,书佩,我答应你去看医生,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心里想了想,说。
书佩两眼放光,声音有点颤抖:“别说一件事,十件事都可以。”
我拼命忍住泪意,闭了一会儿眼睛,说:”好。我只去看一次医生。如果结果不理想,我拒绝住医院,我想去走走看。世界那么美,我不想用仅存的时间去住院,那样的时间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一些没见过的人,做一些没做过的事。而你,你可以陪我一起,但是你至少要上半个学期的课,而且要好好学习,替我和你。”
书佩有点愣怔,良久,终于说:“好,我答应你。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但是我要和你一起。”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和脸庞上都是坚毅和无法退让,我最终还是屈服了,缓缓说:“好。”
诺曼市最大的医院,书佩紧张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眼睛焦灼而坚定,但是看得出来,他在保持一份镇静,即使这冷冰冰的医院让他同我一样,感到深深的恐惧害怕。我尽量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藏在被子下紧紧抓着床单的手出卖了我,让我意识到表面坚强的自己其实有多么的怯懦。
医生为我做了详细的检察,公布结果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我坚持去和书佩一起去看。也许上帝没有想过为我更改生死薄,诺曼市最大医院的权威们一起用沉痛的语调和冰冷的声音宣布了我的死刑。我记得,当时我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忧伤,好像漫山遍野渐渐凋零的紫熏花。我转头看书佩,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惊惶地看着医生,又不甘心地看看我。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吓到了他,我看见他缓缓地摇头,冲动地想要拉着我走出这个医院。
然后我晕倒了,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一来医院,它果然就猖狂地加重了。看来人真的是不能娇弱,你若娇弱,连病都欺负你。
再醒来的时候,书佩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脸上已经没有悲戚,反而是更深的坚定。看我醒了,轻轻问一声:“梦瑶,感觉好点没?”
“书佩,给我水。”我慢慢欠起身来,马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不一样了,这次居然没有感觉到肚子疼。脑子轻轻一转,我明白了,医生给我用药了。
喝了书佩递过来的水,我感觉舒服了一点,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忍不住飞起来。
“书佩,我们离开吧!我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可是我不想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医生,我想交给我自己。”
书佩看着我,好久,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