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清醒地认识自己,认识到自己只是清晨最卑微的一粒露珠,借着太阳的光辉闪耀自己。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突然明白自己只是天地间最卑微的生命,像沙漠中的一粒沙,风一吹,渺无踪迹。——蓝梦瑶的日记。
出院的日子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不断推迟,我住院住到崩溃,幸好有书佩和老丛陪着,不然真不知道怎样熬过这漫长的日子。外面风雪化了一次又一次,一转眼,居然快要过年了。今天是腊八,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问我过年也不能回来吗?我强忍着泪意,告诉妈妈如果可以我会回家过年,那边妈妈兴奋得像个孩子,急急地向爸爸喊着女儿过年会回来。我突然忍不住哽咽了,忙把手机捂住,书佩拍拍我的肩膀,良久,我拿过手机放在耳边,说:“妈妈,过年我一定回去。”
雪儿来了,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我,看见她的那一刻,我是那样那样的开心,恨不得把她绑在我的手上,永远不松开。雪儿用极大的热情拥抱了我,却也以极大的怒气痛骂了书佩。她以自己独有的冷静不用一句脏话却把书佩骂得抬不起头来。她满脸怒意地责怪书佩没有把我照顾好;她说爱上书佩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她说书佩你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该尽的本分;她说书佩你简直不是个男人。她伤痛地看我腹部的伤口,两眼含泪,心痛地无以复加。转身又想朝着一旁的书佩骂去,我笑着擦干眼睛里的泪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书佩的无奈与牺牲。书佩很愧疚,尽管事情本身有太多的波折与无法预料,他仍然觉得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他对雪儿不断说着抱歉,又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轻易放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我们有这样一场劫,就像命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雪儿说一切情感与情绪的终结都是命运,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隐约看见了她眼底的悲伤一闪而逝。我揉揉眼睛,再睁眼,看见的却是雪儿明媚的笑容。
书佩笑着说只有雪儿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骂他,雪儿劈头盖脸地驳回去,说若不是看在梦瑶的份上只怕不会这么心软。书佩大笑,我们仿佛在那一瞬间回到了从前。过了两年,我们之间的情谊变得更加深刻,我突然想起当初在紫熏山上,是雪儿让我们恋爱成功的。那时候我们多快乐,一起上课一起下学,一起看夕阳一起爬山,多么美丽的时光,再回首却好像过了很多年。
雪儿给我带来了好多家乡的白粥,用保温杯温着,一揭开来,热气腾腾的白气往外冒,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一半。书佩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子,喂给了我。香香地吃上那么一口,真是人间美味!我正吃着,老丛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哈哈哈,什么东西这么香?有没有我老头子的份儿啊?”
老丛穿着病号服,后面一个护士手里托着食物紧紧跟着他,嘴里急急地喊:“丛先生,请您吃过饭再玩,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老丛一脸的不耐,手一挥,说:“出去吧!我来我的小朋友这里,他们会招待我的。”护士上前一步,看了我正在吃的白粥,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无奈道:“好吧,这个白粥是可以吃的。丛先生,吃完白粥请您去吃点饭,我们负责照顾您,请您也爱惜自己。”护士托着手里的托盘出去了,老丛一眼都没看离去的护士,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抢过我手里的白粥,吃一口,大叫:“哇!梦瑶,你从哪里弄来的粥?居然这么好吃?”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狠狠吃了一大口。
雪儿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她错愕地看着老丛咕噜咕噜地吃掉一整杯粥,转头看看书佩,再看看我,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笑着向雪儿介绍:“这是老丛,是一位……民间艺术家,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老丛百忙之中抬头看看雪儿,眼睛一亮,称赞道:“好漂亮的女娃儿!梦瑶,和你有的一拼!”
我笑道:“雪儿比我美多了。老丛,这是杨雪,我们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老丛眼睛转转:“什么?最好的朋友?你们最好的朋友不是我吗?”说着,他的嘴悄悄地撅起来,吃白粥的速度却一点都没降低。
书佩走过来,促狭地朝我们笑笑,对老丛说:“雪儿和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当然,老丛,你也是我们很好的朋友,可是和雪儿比嘛,还是有点……”
雪儿有点明白了我们和老丛是怎么回事,她也难得的顺着书佩的话说:“是啊,我们一起爬过紫熏山,一起上学,一起面对困难,经过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们三个分开了。”
看着老丛脸上小孩子一般的落寞神情,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个纯洁的老头子伤心,于是说:“老丛,我们和雪儿是好朋友,和你也是好朋友,你和雪儿也做好朋友好不好?你不喜欢她吗?”
老丛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他放下那杯被他吃的快要见底的白粥,走到雪儿面前,欢喜地说:“这个主意好。你好,我是老丛。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我和书佩对视一眼,老丛今天的表现也太特别了。
雪儿笑着:“可以您随便问。”
老丛一撅嘴:“雪儿呀,和我说话不需要用‘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怎么能那么客气?”
雪儿莞尔一笑:“好的,老丛,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老丛扭捏着,我们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他才好像是鼓足勇气说道:“雪儿,这个好吃的粥是你做的吗?”
我眼睛一翻,趴在床上做晕倒状。书佩也无可奈何地躺在我旁边。耳边,我听见雪儿真诚地说:“不是,是我妈妈做的。今天是腊八,本来应该带腊八粥来着,可是我觉得妈妈做的白粥更好吃。”
老丛的声音明显有点失望:“哦,那么,你是不会做的了。唉,这么好吃的白粥,什么时候还能再次吃到?”说着,神色黯然地舔舔嘴唇,又用勺子把杯底的粥小心翼翼地舀到嘴里,很享受地吃最后一口,眼睛紧闭,做无限回味状。
雪儿听了,天真地说:“你想吃,我会给你做的,我做的白粥连妈妈都说好吃。”
老丛心花怒放,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跳着,拉着雪儿恨不得现在就把雪儿轰到厨房。
我无限感慨地一拍额头,心里对着雪儿大呼:“雪儿,真的很同情你啊!”想到老丛对美食方面的爱好和偏执,我对即将陷入深渊的雪儿抛去无限同情的一瞥。书佩也是同样的表情看着雪儿,我们相互看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可怜的雪儿啊!”
雪儿现在很快乐地看着老丛,对自己即将发生的事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果然,还没等雪儿和我们好好说说话,老丛就连哄带骗地将雪儿骗去了医院专门为他开的小厨房。说来老丛的背景真的是大到不可捉摸,这个医院是杭乐市最好的医院,我能够住进来,完全是托了书佩的福,他有一个那么有钱的外公。老丛看起来整天玩玩乐乐,无所事事,却似乎比书佩的外公还有钱,他可以在这样一所大医院拥有一个漂亮的贵宾级住房,还拥有特别配置的小厨房,这些仅仅是我和书佩可以知道的,还有那些我们不了解的特权,每一项都可以让我们张大嘴巴。
雪儿还沉溺在初识老丛的兴奋中,也不知道她可以忍耐多久,老丛在吃的方面那是一个特别挑剔的人,他会把盐和醋的量精确到毫克。在这家医院里,我每天能听到老丛赌气不吃医院的饭的声音,他大呼小叫地说医院的饭不是人吃的,说他精致的胃不可以盛放这些没品的食物。护士为了他的吃饭问题愁得想哭,连哄带骗地要他遵医嘱吃饭,老丛就是铁青着脸不依。书佩曾经无意间做了一份面给我吃,被老丛看到了,从那以后书佩就天天被*进那个小厨房里做食物,可是书佩的手艺可一而不可再,这样多次做不出那样好吃的味道后,老丛就没有再*着他做饭,可是时不时老丛还是会回忆起那份美味的面,称那是他为人几十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现在雪儿在重复书佩的命运,不过不同的是,现在雪儿还没有意识到她掉入了一个怎样的陷阱里,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心想给我们做好吃的,我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心中更是涌起了无限同情。
老丛不允许我们和雪儿单独在一起,他整天跟在雪儿身后,生怕我和书佩与雪儿说什么不妙的言论。这个调皮的老头子好像捡到了一个大宝贝,一点都不舍得松手。
——————————————————————————————————————————————————————————————————————————-梦瑶日记到了!以下是梦瑶呓语时间~~~~~~~~~
时间越过越慢了,月满楼宾馆外,许西街巷里的人声传来,重复、单调又嘈杂,更是把时间拉得无限长。我突然对这时间产生了重重的无力感,生命好像突然间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也许是厌倦了某些事,也许是畏惧了某些情绪,我总是喜欢像现在这样长长久久地逃离,到遥远的远方,去用力成全自己的任性与梦想。最怕半生不熟,怕半生不熟的地方,怕半生不熟的人,怕半生不熟的感觉……一种无法全心付出却又不得不付出的不痛快,一种似连未连的状态。
只是很想回家,纵然知道回家也有回家的情绪,可我还是义无返顾了。那是一个供人想念的地方,藏在心里,永远温暖。纵然身体走过千山万水,只要母亲一声召唤,我依旧会跋山涉水归来。可是今天,真的很想回家。时间转来转去,把襁褓中的稚子转成青年,再慢慢转入中年,最后步入老年。我们在这过程中经历曲折坎坷,又耐住了最平淡岁月的洗礼,踏入耄耋之年的时候,最想念的,不还是儿时家里的那幢带屋檐的房子吗?
只是今天。
只是今天,我突然有点怅然。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被人戏称为装13的情绪,真的很久没有光临过我了。也许是开始大段落地写细腻的文字,于是再也没有了随时发表心情的冲动和欲望。平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那样一个孤单的小孩,也许你也是。
昨天看电视看到凌晨两点,于是今天直接睡掉了一个早晨,再接着看,却突然发现没有心情了。虚构的历史与爱情纵然有其真实性,也只能把它看作是作者的祈愿了,愿望而已,何必在意又何必当真。
其实很快就可以真的回家了,5天而已,只是5天却显得那么漫长。一直很想出去走走,走走就好,可是为什么话被我说了那么多遍,我却依然还在原地,还在原地?所以你看,人是多么矛盾的个体,又想去南极又想去北极,于是最终只是原地踏步。
最近在看网络小说,各种穿越各种后宫各种美人各种心计,是所谓的接地气吗?其实是我踩着一双高跟鞋在地上走,却自以为踩着一整个地球。
想念家中的枣树,想念家乡的落日,很想念这些掺杂了浓浓乡情的景致,让我觉得此生无憾。
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戴一副黑边眼镜,坐在家里的桌子前,摊开一地的书,取出钢笔吸一管墨水,挽着松松的发髻,伏案,或者静静聆听,或者奋笔疾书。桌子上,妈妈泡的茶冒着白气;另一间房子里,爸爸、妈妈、弟弟,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