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光匆匆流逝,美好的时光更加走得飞快。我们不知不觉从稚齿走到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都变化了样子。曾经以为唯一不变的是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连自己都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蓝梦瑶的日记。
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甜蜜起来,阳光还像原来那样灿烂,风还是那样清澈凉爽,可是我们都知道,一切又都不一样了。窗台上偶尔会有小个子麻雀叽叽喳喳地叫,把玻璃啄得“嘟嘟”地响。书佩指给我看,我再指给雪儿,然后我们仨笑成一团。学习也好像变得不再那么枯燥,我们三个在一起,一起自习一起上课,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快。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书佩这几天变得不那么开心。我和他说笑话的时候,他也是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雪儿琢磨着书佩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和我一样,觉得这事情还是书佩主动说的好,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也不能随便打听。
这天早上第一节课,是成老师的语文课。我们学到《三块钱国币》这一课,这篇文章特别有意思,语言风趣幽默,通俗的话语中饱含作者的人生智慧。我和雪儿在课前读了三遍,每次都笑得泪花四溅。我们特别想和书佩一起排演一下这个话剧,可惜他迟迟没有来。
直到成老师进了教室,我们才听到一声“报告”。书佩的声音哑哑的,好像哭过,我转头看一眼雪儿,才发现她和我一样,满脸狐疑。书佩发生什么事了呢?你不知道我很想做你的知心人,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伤心难过吗?
书佩进来了,他果然哭过!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好像还在眼眶里,随时打算从脸颊上滑下来。我的心揪得生疼,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看见他流泪,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他,跟他说:请用我的眼睛哭!他若是小声低泣,我一定失声痛哭。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滑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掉在书桌上,溅起一串水花。我忍不住想出声哭了。他一定遇到大事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帮他?
雪儿伸过手臂,揽着我的,她了然地把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用这样温暖的动作安慰我。
成老师好像也吓了一跳,她什么都没说,用眼睛示意书佩先坐到座位上。大家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慌张地坐直身子,拿起书假装认真看了起来。
这节课那么有趣,可是我半点都没有听进去。成老师说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书佩在我的后面坐着,一直在哽咽。雪儿也只是在替我们做笔记而已。她的心也一直被我们俩占着,还要*心做三个人的笔记,相当辛苦。
下课了,终于下课了。我顾不了那么多,站起来拉起书佩,向雪儿示意一下,然后我们三个默契地跑到外面去了。校园里柳树还像往常一样惬意地摇摆,却激发不了我们的一点点快意。我们在一棵隐蔽的树下坐了下来,准备开始一场严肃认真也许还艰难无比的谈话。
“书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和梦瑶说,无论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雪儿一脸坚定,她紧紧地握住拳头,还举起来朝我们晃了晃。
“是啊,书佩,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我们是一个团体,我又那么爱你。你如果还像以前那么爱我,把我当,当亲人的话,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和雪儿和你一起面对,没有过不去的。”
书佩一直很沉默,他好像已经哭够了,剩下的就是一心一意地伤心了。
“妈妈得了病,很严重,很严重。医生说,最多只有两年了。妈妈越来越憔悴,她很疼,很疼很疼。她忍着不说,可是我知道她疼。今天,妈妈病情恶化,我送她去医院,本来打算不来学校的。可是妈妈清醒过后,却执意要我来。她说我高二了,耽误不起。我不想让她伤心,就来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就哭了一路。”书佩说得很艰难,他在斟酌词句,看怎样说,才能把这件事说得小一点。可是,苦难就是苦难,没有办法缩小的。
但是怎么可以?林妈妈是多么好的人!上天太不公平了,他好像总是要让好人早早地死去。我的心在抽搐,越抽越紧。
(二)
人生并不总能尽如人意,我们在时间的长河中,总会失去某些东西。有时候是信仰,有时候是友谊,有时候甚至是亲人。但是,要记得,悲伤过后就要振作。我们允许自己伤心难过,但绝不允许自己就此颓废下去。
——蓝梦瑶的日记林妈妈得的是胃癌。
她住在爱民医院。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脸色苍白,穿着大号的病号服,很不合身,衬得她的身子很小很瘦。林爸爸在一边照顾她,看到我们来了,显得很高兴。我们把水果放在桌上,林妈妈招呼我们坐她床边。
林妈妈一直在跟我们微笑,给我们讲书佩小时候的事情。她说书佩小时候可淘了,有一天爬上大杨树掏鸟窝掉下来过;她说书佩小时候特别懂事,从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任性地跟爸爸妈妈要这要那;她说书佩小时候成绩可好了,回回考试都第一……书佩一直坐在我们旁边,听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跟我们说一声去卫生间,就跑远了。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甚至还听到了他压抑的哽咽。
林妈妈眼神里流出悲伤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仍在和我们微笑。林爸爸神色悲戚,却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他给我们削苹果,削得不好看,却一个劲儿得招呼我们吃。
书佩回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哭过了,但是我们谁都没说。林妈妈一直在维持一个轻松的氛围,她努力微笑,好像要我们,要书佩忘掉她得病的事实。但是怎么能忘掉呢?她是书佩最亲的妈妈,是林爸爸曾经生死与共的妻子,怎么可能忘掉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哭了。我看到雪儿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我也很受不了地低声哭泣。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生命这个话题本身就太沉重,何况我们,还是从未经历生死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