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姐姐。
方易的感官很复杂,继承了原身的情感,对她既有相依为命的依恋,也有些许疏离和陌生。
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倒也没有。
但是。
在方英的求援信到来那一刻,他的内心却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让他知道,这也许是原身最放不下的东西。
‘佛家讲因果,道教说缘法。我既然占了你的身份,那就承接你的因果。少年,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姐姐。’
既然在内心下了决定,他就不会被众手下改变主意。
只是说:“我意已决,尔等照做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见方易主意已定,只得无奈遵从。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关押战俘,清理战损。
直到忙碌到天色渐明。
众军官才有时间去休息。
但众军官没有去休息。
因为将军说过,第二日要为立功者洗精伐髓,突破武者。
现在就是第二日。
卯时。
晨光熹微之际。
县衙后宅,忙碌了一夜的众军官默契的齐聚院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但谁都没说话。
他们一个个眼含期待的看着方易休息的房间,仿佛看着黎明的光。
“锦毛鼠进去了吗?”
有人低声问,声音很小,似乎生怕惊动屋内的人。
“进去半个时辰了。”有人回答。
“你觉得能行吗?这可是洗精伐髓,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做到。”问的人质疑。
“应该,能行吧,毕竟是将军。”回答的人有些迟疑。
“噤声!”
李队正低喝一声,制止了手下们的议论。
但是,他制止得了手下的议论,却挡不住吴老七和天狗等人的谈话。
“吴哥,您跟了将军最久,您觉得能行吗?”
天狗腆着脸凑到吴老七身边,悄咪-咪的问。
吴老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其实他也很好奇,因为当初被拨给方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位兄弟,个个都是只差一步便能成为九品的好汉。
如果锦毛鼠能行,那代表兄弟们也能行。
所以,他也很紧张。
“啊!”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一声痛叫。
外面的人吓的一抖,天狗紧张道:“是锦毛鼠的声音,不会出什么是了吧?”
可是马上屋内又响起一声舒爽的呻-吟。
声音还格外的销-魂。
听的外面人面露古怪,嘴角憋笑。
而且这声音一响起就不再停下,一连串的怪叫搞的外面人脸色越发怪异,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孙贼儿!”天狗骂道,自己都替锦毛鼠感到脸红。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终于不再响起古怪声音。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方易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
脸上看不出情绪。
天狗上前一步,压着激动问:“将军,成了吗?”
方易将擦手的手绢一丢,回头喝道:“锦毛鼠,还不滚出来!”
“哈哈哈!”
一声爽朗的大笑声从屋内传出。
接着便见一道身影从房门窜出,一掌拍向天狗。
“老大,接我一掌!”
天狗不惊反喜,调动内力,也悍然向来人拍出一掌。
“嘭!”
来人被天狗一掌拍上了天,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落地。
只是落地后的锦毛鼠毫发无伤,气定神闲,浑不似以前那般轻易被天狗击败。
天狗大喜:“老贰,你突破九品了。”
锦毛鼠哈哈大笑:“是的老大,我终于也是武者了,现在跟你一样,也是九品,从此不比你差!”
天狗哼道:“想和我比,你还差点,老子可是九品巅峰,距离八品不远了。”
两人在这里较劲,可是其他人却早就按捺不住了。
锦毛鼠的成功让大家惊喜过望,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野望。
特别是吴老七。
激动的道:“舵主,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五个可是跟随您最久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么也该轮到我们了。”
他身后那四个昂藏大汉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方易,活像是求临幸的小媳妇儿。
方易无语的看着一帮人。
翻了白眼:“你们这是要累死我啊。”
刚刚他为了给锦毛鼠洗精伐髓,精神力消耗的七七八八,现在只觉得疲惫。
和他预想的一样。
他强横的精神力可以轻易掌控锦毛鼠体内的内力运转。在他的入微操控下,锦毛鼠体内的经脉被一点点打通。
最后,硬生生贯通了锦毛鼠的堵塞经脉。
锦毛鼠本来就差临门一脚,运转周天后,立刻便突破成九品武者。
而这一次成功。
让方易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似乎掌控了一个了不得的能力。
——帮别人突破境界。
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或许只有那些三品以上的宗师武圣才有这种伟力。
而现在,他也有了!
看着周围一圈人可怜巴巴的眼神。
方易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都散了,今天没名额了。谁想要洗精伐髓,就以军功来抡,谁先满足条件就给谁洗。”
众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燃起了战意。
本来他们是反对方易支援宁波府的。
可是现在,每个想要洗精伐髓的人都战意飙升,恨不得立刻就遇到海贼大杀一通。
吴老七看了一眼敢死队的几个悍匪,又扫了一眼巡山营里的几位队正伙长。
意识到这些都是未来的竞争对手。
而且,既然普通战士能洗,为何他们这些九品武者不能洗?
或许,经过方易的洗练,他们也能突破八品呢。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时间,所有人都警惕起来,观察着身边的同袍,隐隐当成了竞争对手。
对于这种气氛。
方易却乐观其成,掌握了洗精伐髓这种大杀器,不愁这些手下不拼命。
“行了,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去休息几个时辰,我们下去就开拔。”
“是,将军!”
……
余姚以东三十里。
一座被海贼肆虐过的村庄中,村头破庙。
“嘭!”
“啪!”
“咣当!”
“啊啊啊!方易,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杀你全家啊!”
杜潮升破坏着眼前一切能破坏的东西。
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咆哮着,脸上尽是狰狞和愤怒。
他一刀一刀的将眼前一尊土地神像砍成了碎块,犹自不解恨,又将旁边的香案和供桌都砍成数段,一脚踹飞。
他红着眼睛怒吼: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泥腿子能压过我,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凭什么连王夫子都偏向你。
你有什么资格取代我的地位,有什么资格代表望江书院。
我不服!”
他挥舞着长刀,发泄着自己积压许久的怒火。
“方易,你为什么就是不死,为什么下毒毒不死你,刺杀杀不死你,连伏击都能让你逃掉。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死!”
蓦地,他红着眼睛看向角落里盘膝而坐的蒙面刺客。
怒道:“王叔,你为什么要带我走,我们明明有机会杀掉他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位六品刺客缓缓睁开眼睛。
扫了一眼杜潮升,眼眸中蕴含着真元强者的气势威压。
只是一眼,便让杜潮升冷静了下来。
他平静道:
“少爷,我们的计划早就失败了,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我们的埋伏。自始至终他都防备着我们出手,在那种情况下,撤退是唯一的路。”
杜潮升气愤道:“可是那家伙明明也油尽灯枯了,可能只要我出手就能杀掉他。”
六品刺客摇头:“更有可能你一出手就是找死。”
他面色凝重。
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道:“少爷,此子已经羽翼丰满,早就错过了最佳刺杀时机。接下来想要杀他,必须要以绝对优势去围攻。
不但要有军队,还得有高品武者,这样才有可能杀了他。
而这些,我们需要家里的支持。”
“滴!”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声。
六品刺客神色一动,走出庙门。
便见一个披着斗篷的斗笠人翻墙进入院中。
“王客卿!”
斗笠人说道,又对着杜潮升单膝跪地:
“三少爷。”
杜潮升看到斗笠人,皱眉道:“是谁派你来的?”
这些斗笠人是杜家暗中养的死士,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要事不会出现。
斗笠人道:
“禀三少爷,是老太爷。这里有老太爷给三少爷的一封信。”
杜潮升脸色一变:“老太爷?!”
杜家虽然枝繁叶茂,族人甚多。
但是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那位一直隐居的杜家老太爷。
别看他父亲掌控了杜家半数生意,权利甚大。可只要老太爷一句话,他父亲的一切权利都会被收回。
所以,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咽了口唾沫,接过使者呈上来的信。信上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任何字符。
杜潮升看了一眼王叔。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信。
一目十行扫过。
杜潮升脸色骤变,失声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