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倒在床上的时候是脸朝下趴着的。米雪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想给他翻个身怎么也翻不动。她找来几个抱枕垫在他身下,然后用力一推,总算把他翻了过来。
她拿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了脸,然后脱了他的鞋袜。
他的衬衫扣子系到了最顶上的一颗,看起来太乖了,乖的像背着书包上学的小朋友。这也是他深受长辈们喜爱的原因。
从下到上依次解开了他的纽扣,最上面一颗那领子的质地有点硬,不太好解,她手肘支在床上,认真地和那最后一颗纽扣做斗争。
周一觉得脖子那有点痒,用手去挠,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她重心不稳,倒在了他胸前。
饱满结实的胸肌的触感很舒服,她贪恋地在那里多躺了一会儿。
手伸进背心里摸了摸他的腹肌,嗯,好久不见,它们都挺好。
周一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要不是怕他被压着睡觉不舒服,米雪趴在他身上都不想下来。
他睡熟后更是死沉死沉的,她搬不动他上半身,衬衫是脱不下来了。
但是裤子拽一拽还可以。
最后,他穿着背心、内裤和衬衣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米雪给他盖好被子,去卫生间洗澡。
在自家卫生间洗澡,她没有锁门的习惯。老人们都睡了,她打算速战速决,减少噪音。
简单冲洗完毕,她关上花洒,用浴巾擦干身体。刚擦了一半,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脱了衬衫,只穿着背心短裤的周一摇摇晃晃地进来了。
米雪刷地拉上浴帘,火速把浴巾裹在身上,就差在浴帘上写一行大字:此处没有你老婆米雪。
卫生间里很安静,花洒上残余的水滴从高处坠落摔到地上碎成几瓣打湿了她的腿。手揪着浴巾的边,她心跳如雷,浑身发抖。
400多天后第一次赤诚相见,虽不是第一次,也足够惊心动魄。
第一次的时候,她对他的习惯还没有多少认知。现在,不一样了。
400多天前,两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他黏人到每天必须她陪着洗澡。
背靠冰冷的墙壁,胸前是炙热的他,是每日的沐浴公式。
可是,两人才刚和好。
可是,这里是奶奶家。
脑子里一片混乱,像聚集在浴室地面上的浓厚的泡沫,冲不散也流不走。
刺啦一声,他拉开了浴帘。
他还醉着,站立不稳,手扶着挂毛巾的栏杆保持平衡。
他眯起眼睛,借着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这个神情,她太熟悉了。
在他身下,她看过无数次了。
那是男人看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迷离又涣散,像喝醉了酒一样。
他说她是神奇的美酒,一闻就醉心,一吻就醉身,喝过就上头。
她喜欢闭着眼睛抱着他,任他的呢喃烫在耳边。
不过,她并不觉得灼热,因为,两人都一样的烫。
周一看了她一会儿,脸上浮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晃晃悠悠回房去了。一路上碰到了沙发、椅子、桌子,此起彼伏的乒乓声令她心惊胆战,生怕老人家被他吵醒了。
等一切恢复宁静,她吹干了头发套上睡衣返回了卧室。
他已经睡熟了。
她刚钻入被子,本来背对着她的周一突然转过身来把她抱在了怀里。米雪累极了,顾不上想什么,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脖子上湿热的痒感弄醒了。
她现在的头发很短,背对着他躺下后,整个雪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外。
他很有耐心地轻吻着她的脖子、后背和肩膀,见她动了,就去亲她的耳朵。
“别闹,痒……”
她眼睛闭着,声音里带着清晨的慵懒,扭动着身体想要把缠人的家伙赶走。
他贴得更近了,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不做什么,就是抱会儿。”
他也不想多说话,嘴巴忙着吻个不停。
终于,她被他彻底弄清醒了。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他一脸遗憾地笑道:“没有套套,我忍着就好。”
她咬着嘴唇看他:“我有办法,但是你必须保持安静。老房子隔音不好。”
……
米雪定的闹钟响了好几次,两个人都没起床。
作为必须上班的搬砖人,米雪最终挣脱了床和床上的人的怀抱,坐了起来。
“周一,起床了。”
她摇不醒他。
她叹了一口气,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周老师,有bug,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
周一像复活的木乃伊一样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奶奶旁敲侧击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倒是坦诚地掏出了户口本,表示他早就是随时待命的状态,就看米雪的意见了。
“雪儿,要不你今天请个假,抓紧时间和周一去趟民政局?”奶奶看着孙女,给她使眼色。
米雪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今天有好几节课,临时请假学校找不到代课老师,影响学生们学习。民政局天天都上班,不急于一时。”
周一的行李在江城一中附近的酒店里,他打车把米雪先送到学校,再回酒店取行李赶往机场。
去学校的路上,他还在征求她的意见,想约定个时间尽快领证。
“先斩后奏,这样我妈也没话可说了。她要逼我离婚,我就成了离异男,看她还有什么辙。”他说。
“不要这样,”米雪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妈妈爱孩子的心是没有错的。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得不到家长的祝福。”
五一假期,米雪飞到了北京。周一开着小鱼去接机,直接带她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公寓。
“现在,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这房子我买下来了。”
扫地机器人从角落里钻出来,平移到两人面前,用机器人的声音说道:“欢迎女主人回家!房间已打扫干净,请奖励男主人一个吻吧!“
米雪忍俊不禁,蹲下对扫地机器人说:“我刚下飞机,男主人就已经把好几天的奖都领了。”
机器人头顶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男主人,请问是否需要我现在播放音乐?”
“不用了,你可以关机了。”
“是,主人。”
米雪问:“扫地机器人的聊天系统是你弄的吧,怎么那么贫嘴?”
周一不置可否,把她拥入怀中。
“等会见了我妈,不用怕,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要跟你结婚。北京也有民政局,我都预约好了,明天就去。”
“这么快?我要是谈不拢怎么办?”
“我要和你结婚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我妈需要接受这个事实。”
米雪抬手摸着他光滑的下巴说道:“要是我们的儿子像你这样不听话气他妈妈,你会怎么办?”
“他敢!我揍他!”
她笑着抱住了他。
和周一妈的面谈并不顺利。她对儿子和米雪坐在一起跟她讲条件感到十分不爽,这种不爽在周一掏出户口本说明天要去民政局后达到了顶峰。户口本她一直放在卧室抽屉里,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里应外合偷走了户口本。
全家都在针对她一人,她有老公,有儿子,却觉得无比的孤独。
在米雪没有出现以前,老公对自己百依百顺,儿子也孝顺体贴,自从米雪一出现,老公胳膊肘往外拐,儿子干脆不回家了!现在老公和儿子串通一气威胁她,这个婚是结定了,要是她逼他离婚,那他就也是离异男,和米雪更配了!
荒谬!混蛋!
周一妈狠狠地摔门而去。她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如行尸走肉般走着,一摸口袋,发现手机、钥匙、钱包什么都没带。
儿子根本就没追出来,想必现在抱着媳妇正美呢!
那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养儿子有什么好,娶了媳妇忘了娘!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满腹委屈无处可诉。
她刚想放声大哭,一只小狗跑到她面前蹲下,摇晃着尾巴安静地望着她。
不好,这是贝贝,这说明,那个讨厌的李大妈就在附近,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哭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她还不得说得全小区都知道。
周一妈落荒而逃,心底的委屈如山崩海啸一般不可收拾,家里容不下她,出了门狗都不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她想着想着,脚步越走越快,不知不觉中跑了起来,贝贝在后面跟着,边跑边叫。
眼里含着泪,后面追着狗,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顾低头跑,根本不看路,一辆路过的汽车按着喇叭她也没听见,直到她被人拉住才没被车撞上。
“一茉,是我,周琛。”
周一爸扶着周一妈在小区石凳上坐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始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情绪平静下来,他才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要打车,她说贵,不如坐公交。可是她没带老年卡,上车买票不划算,正犹豫着,周一爸在手机上约的专车已经到了她面前。
“滴答滴专车为您服务。先生、夫人请上车。”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为老两口拉开了车门。
周一妈还在问这个不坐能不能退掉,周一爸硬拉着她上了车。
上车后,周一妈后知后觉警惕地问他:“你怎么会有钱打车?是不是存了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