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u：你问过他吗？他自己说过他没告诉母亲吗？
Michelle Mi：……我没问过。
Lulu：那不就得了，与其自己瞎猜，不如摊开了讲，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该挑明了，行就继续，不行就拜拜。难道你还想像上次那样，一个恋爱谈十年八年啊，咱们现在是30+了，没时间耗了。
又是30+，米雪对即将到来的生日彻底没了兴致。
Michelle Mi：我现在在机场，该登机了。回头聊。
Lulu：好。晚安。一路顺风。
一下飞机，米雪顾不得旅途的劳累，直接从机场打车去了医院。
米雪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病房区不让家属进，父亲和大伯就在住院大楼的楼道里打了地铺就地打个盹儿。伯母、姑妈她们一帮女眷先回家了，有事情随时再过来。
米雪见两个长辈都在睡觉，她把行李箱提在手里，悄悄地走到他们身边，坐在了一旁的金属座椅上。
座椅年久失修有点晃动，她一坐上去就发出了哐当一声。伯父睡得沉，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父亲倒是醒了。
“爸，奶奶她……”
一句话说不完，她就已经泣不成声，捂着嘴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爸爸拉着她走到较远的地方跟她讲了奶奶的情况。奶奶一直身体不错，但是她总是不愿意体检，有什么小毛病就自己随便买点药，要么就忍着。这个月她觉得身体发麻，说话也口齿不清，这才给大伯打了个电话。电话没打完，她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所幸送医院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可是一进医院，她又查出了还有冠心病和糖尿病，术后身体状态非常不稳定。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几个长辈一合计，才通知孙辈们赶紧回来和奶奶见最后一面。
“你妈走得早，从小都是奶奶带你，奶奶为了带你，都没管大伯和二姑的孩子，为这事，没少落埋怨。”爸爸瞧了一眼远处呼呼大睡的大伯，压低了声音对米雪说道。
大人们之间的这微妙的情绪，米雪小时候就感受到了。没有妈妈的孩子，总是格外地早熟和敏感。和堂哥、堂妹一起在奶奶家时，她永远是最乖的那一个。尽管她也是在孩子贪玩的年龄，但是她总能做出和自己年龄不相称的事情。不用大人催促，她每天放学了自觉做作业；奶奶做饭时，别的孩子只顾玩，她总是主动帮奶奶择菜洗菜；过年大人们一起聊天嗑瓜子，她在一旁默默地定时清理瓜子皮，随时给大人们茶杯里续水。结果不难预料，她自然成了奶奶心里最乖的宝贝，即使偶尔犯错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长辈们私下里都说奶奶一辈子都偏心眼，先是偏米雪爸这个最小的儿子，只给他带孙女，然后在孙辈里只疼米雪一个。
“雪儿，有时候我觉得爸爸都比你幸福，我一把年纪了都有妈妈疼爱，可你，却早早就没有了妈。”爸爸说着开始低头抹泪。
“爸，我并没有因为没有妈妈而少得到爱，我觉得我从小到大都还挺幸福的。”米雪搂着爸爸的胳膊宽慰他。
“唉，可是你是大姑娘了，没有个好归宿，始终算不得幸福。”
米雪沉默了。
其实，在发生周一妈上门事件之前，她还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爱情，被人放在掌心宠爱的感觉让她对婚姻再次有了憧憬。
可是，现在，她清醒地意识到，婚姻，不是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幸福，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拥有的。
早上5点的时候，值班医生出来通知家属，奶奶不行了，嘴里一直喊着‘雪儿雪儿’，可能是一个她看重的家属的名字。
米雪眼里噙着泪，走到医生面前说“我就是雪儿。”
医生说：“那你进来看看病人吧。”
米雪进到病房看见奶奶的一刹那，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怕奶奶看了伤心，她赶紧用手背擦掉泪痕，可是新的眼泪源源不断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病床上的奶奶骨瘦如柴的身体都撑不起病号服，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上下打量着病床前这个女孩。
“雪儿……”
奶奶干瘪的嘴唇微张，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两个字。
“奶奶，是我。我是雪儿，我回来看您了。”
米雪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到了床单上，打湿了一大片。她握着奶奶枯树枝一般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每天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接她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会给她买一根5毛钱的冰棍。
现在，她长大了，挣钱了，想给奶奶买人世间的好东西，她却无力消受了。
“奶奶，您会没事的。我还等着陪您一起看黄梅戏呢。”
“雪儿，你……有男朋友了……吗？”
米雪看着奶奶强打着精神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低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挤出一个笑容道：“有，下次，下次我带他回来给您看看。”
奶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时病房里的各种仪器突然接二连三发出侧耳的报警声，医生护士夺门而入，把病人家属请了出去。
又一次抢救开始了。
“如果这次抢救不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睡醒的大伯说道。
他已经咨询过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了，医院提供寿衣化妆套餐服务，他对比了外面的价格，好像医院的价格也还算合理，没贵出多少。和二妹，三弟平分，负担也不大。他打算，等下就跟米雪爸商量一下这个事。
米雪一直抱着爸爸痛哭不止，不仅为奶奶难过，也为自己难过。好不容易遇见的爱情，以为是可以托付终生的选择，可是对方连父母关都没过。
难道，她与爱情失之交臂，连亲爱的奶奶也要离开她吗？
医生出来通报消息的时候，米雪都没敢过去，她怕听见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爸爸回来的时候，神色倒是出奇地平静，甚至平静中还带了一丝喜悦。
爸爸说：“医生说，奶奶生存意识很强，这次抢救很成功，目前各项体征比较平稳。”
“谢天谢地。”
米雪双手合十，对着窗外拜了一拜。现在，什么神仙她都想拜一拜了，只要能救回奶奶。
米雪在家里住了一周，这一周时间里，她每天都去医院看奶奶。到了后面几天，奶奶可以稍微坐一会儿了，还可以少量进食。
“雪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在北京没好好吃饭？”奶奶看着米雪几乎是皮包骨头，她的衣服领子开口那里，肋骨似乎都根根分明。
“我听奶奶的话，好好吃饭。”米雪乖巧地全部捡奶奶喜欢的话说给她听。
“这样才对，你这么瘦，怎么怀得上宝宝呢？结婚几年了都没孩子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米雪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嗯嗯’点了点头。
奶奶睡着后，米雪找到了医生咨询才得知，奶奶得的脑卒中影响到了她的大脑，她对人和事的记忆开始变得错乱，有些亲人她甚至都不认识了。米雪想，看来奶奶以为她还没离婚。
不过，按目前的进度，奶奶恐怕是见不到重孙了……
奶奶病情好转后，米雪回到了北京。刚一上班，她就接到徐总通知要去上海参加管理训练营，这是公司为她报名的课程，全公司获得培训资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赵晓川。
第一天培训课程结束后，赵晓川邀请米雪共赏外滩夜景，她拒绝了。回到酒店房间，她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奶奶的近况。
“奶奶这些天还好，就是肠胃不好，有点拉肚子。医生说再过几天没啥事就可以出院了。”爸爸说，“你呢，在上海出差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就是坐着听课学习，没有您照顾奶奶辛苦。”她坐在沙发里，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着。
“月底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是不是要和对象过？”
“爸爸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我不八卦自己女儿，我八卦谁呢，那些大明星跟谁谈恋爱我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只关心我姑娘。”
米雪把矿泉水瓶子放到茶几上，单手拧好盖子。她站起来望着上海的高楼大厦，低声道：“也许就我一个人过生日了也说不定。”
“怎么，你们俩闹矛盾了？你呀，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耍脾气……”
“他妈妈……好像还不知道儿子有女朋友了。”
爸爸停住了对女儿的教诲，沉下声音道：“那他爸爸知道吗？”
“知道。他爸爸见过我。他带我去过他爸爸的单位。”
爸爸一听心里有了底，劝慰女儿：“小周既然愿意带你去他父亲单位，就说明心里认定了你，他父亲也是支持的态度，不然也不会同意儿子带女朋友去自己工作的地方，让那么多熟人看见。这说明啊，小周和他父亲对你很满意。”
“可是他妈妈……”
周一妈妈上门那一幕，米雪不敢详述，这些天在男朋友家住着还泡澡，而且，他为了躲他妈妈还和她一起在浴室里呆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