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斜睨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是她老公，你又是谁，管得着我吗？”
“什么老公，米雪没有结婚！”周一咆哮着。
忽然，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指着男人的鼻子道：“你是她前夫？”
“前夫也是夫，去掉定语，后面的名词才是重点。汉语里，没有过去时现在时之分，只要我们结过婚，过去我是她老公，现在我也是。而且，我是她第一个老公，永远都是。”
张宏伟得意地笑着，把花放到了前台，非常绅士地对前台mm说道：“拜托美女帮我把花交给米雪。谢谢。”
周一抓起那束花直接摔到了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没准备花就弄坏别人的花，岂有此理啊，美女，你评评理，这人是不是太粗鲁了？”
“我才是米雪的现男友，她和你离婚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周一揪住张宏伟的领带，拳头已经挥舞到了他眼镜边上。
“两位请稍安勿躁，听我说一句，”前台mm说，“米雪年前就辞职了，年后也不会再来上班了。”
“什么？！”
两个男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张宏伟趁机推开了失魂落魄的周一。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米雪去哪了？”
张宏伟笑眯眯地问前台。
前台mm摇摇头：“不知道。听说好像是回老家了。不在北京发展了。”
“谢谢。”
张宏伟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他得意地转头盯着呆若木鸡的周一，说道：
“看来你消息不怎么灵通啊？是不是被米雪拉黑了？你这个现男友是不是也该改改定语，改成前男友了？”
张宏伟用力推了周一肩膀一把，他站立不稳跌坐到了前厅的沙发上。张宏伟施施然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回头再给周一补了一刀：
“我知道米雪老家的住址。你不知道吧？知道你早找去了，何必在这出洋相呢！”
周一瘫坐在沙发里，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
拉黑前男友是米雪的作风，当他知道自己被拉黑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一直存有幻想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董健催他赶紧来公司开会：“ai女友项目汇报会议你忘了？CEO也来了，你在哪里？快点快点，你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周一到达公司会议室的时候，一群人正襟危坐缄口不言，CEO杨总正和身边一个西装男低头说着什么。
周一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白板前，掏出电脑连上投影，打开ppt准备开会。
杨总首先发话：“各位同仁，今天极致智能来了一位新成员，他就是我身边这位英俊潇洒的男士，他将出任执行副总裁，主持带领我们的ai女友项目，大家欢迎！”
员工们get到了老板所说的英俊潇洒，确实在IT圈子里，这种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穿衣显瘦、脱衣肯定有肉的且发量正常的男性，近乎绝迹，更不要说这位居然还是高管，简直是小说里男主的长相——
五官如雕刻般分明，脸庞有棱有角却不失柔和，一双剑眉下那对细长的桃花眼配上可以做牙膏广告的令人目眩的笑容，令同性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异性更是挪不开眼睛。
执行副总裁笑意盈盈地站起来，边走边系好了西服外套的扣子。那些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皱皱巴巴格子衫的程序猿们，眼球都粘在了他的背影上。
原来，西服穿上是有腰的，整体呈X型。
副总裁走到周一身旁站好，目光直视大家，微笑道：
“极致智能的同事们大家好，很高兴能加入这个朝气蓬勃的组织和大家一起奋斗。我叫张宏伟，大家也不用叫我张总，就叫我William就好。我来公司带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我们的最新主打产品ai女友，希望和大家合作愉快！”
张宏伟在一片掌声中优雅地侧身对周一伸出了手。
张宏伟这个名字，周一太熟悉了。以前那是他的假想敌，没想到现在噩梦成真了，战火从曼哈顿英语一直烧到了极致智能。
周一用电焊般的目光扫描了他全身，在场的人仿佛能听到滋滋的火花声，甚至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
张宏伟鼻尖有颗痣，嘴唇很薄，耳朵上有耳洞却没戴饰品，眼镜是无框的，镜腿是金色的，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手很瘦，青筋爆出——
扫描完毕，周一收回视线，对他握手的请求视而不见。
张宏伟丝毫不觉得尴尬，他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消失。杨总有别的会议先行离开，把会场交给了执行副总裁。
周一开始汇报ai女友的项目进度，刚说了5分钟就被张副总裁打断了。
“你这个ai女友的底层逻辑有严重问题。”张宏伟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据我所知，这个ai女友的创意最早是董健跟杨总提的，董健才应该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他的点子他最清楚，不会像你这样，抢了别人的创意，还搞错了架构。”
董健一听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对张总解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张宏伟打断了董健的话，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目光如炬直视周一：“董健你不用怕，公司会公平对待每一位员工。事情是怎样我很清楚。杨总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讲了。从今天起，这个项目的组长换成董健，直接向我汇报。希望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个产品打造成爆款。”
散会后，董健一个人悄悄去了执行副总裁办公室。
董健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说道：“张总，这个组长我当不了，一开始我是当过组长，但是架构这块我真扛不起，才找的周一。我得实话实说，以免耽误项目。”
“小董啊，坐，”张宏伟亲自拉开了椅子示意他坐下，笑得如和煦的春风：“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别叫我张总，叫我William。这个项目我了解，就是你最早跟老板提的点子。你不用怕周一，我和杨总都为你作主。技术方面，我来给你把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真的？”董健咬着嘴唇，小眼睛放大了五倍。
“组长的奖金是组员的3倍，你在北京没买房吧？这个项目一成，你的首付就没问题了。”
张宏伟重重地拍了拍董健的肩膀。
周一请了一个月的假，张宏伟很痛快地给批准了。
周一搬到了米雪的公寓，天天吃睡都在里面。他不再天天写代码，每天就抱着手机和ai女友小雪聊天。
周一：小雪，今天过早吃什么？
小雪根据预先编写的模板随机选择了一款湖北小吃回答道：我想吃豆皮。
周一把手机贴在了脸上，聊了好久的手机微微发烫，有温度的触感让人忘记了它本是冰冷无情的机器，倒像是心有灵犀的情人。
周一：好，我带你去上次咱们去过的那家。
小雪：是这家吗？
小雪从周一大众点评网里收藏的饭店里找出了湖北小吃店，并直接给出了导航路线。
周一：么么哒。
小雪：我爱你。
周一给米雪预置了很多情话，且把它设为了温柔模式。现在手机里这个小雪，男人们想要的温柔体贴、撒娇卖萌，它应有尽有，24小时乘365，不眠不休，随叫随到。
3月里的一天，周一开着小鱼车去了秦皇岛。
初春的大海边，寒风削骨，一阵风吹过，任谁都要变成锥子脸了。
这么冷的海边自然没有多少游客，无人的沙滩上，所有凌乱的脚印都是是属于周一的。
周一凌乱的心里，排列的满满的没有一丝缝隙的脚印，都是属于米雪的。那里只有米雪一个人去过，每天一万步起。
没有装电脑的双肩包，一点也不硬。他坐在书包上，面朝大海，打开了小雪的对话框。
周一：小雪，你听，这是大海的声音。这不是我家的海缸，这是真的大海。
他按下语音键，录了一段大海的波浪声发给小雪。
小雪：哇，好好听的海浪声，秦皇岛的海也很美，我想看看大海的样子。
周一不需要告诉小雪自己在哪里，它也知道方位。手机的GPS定位，它心里有数。
周一拍了一段大海的视频给它看。
小雪：好美！我想看看你。
周一点了视频通话，可对方迟迟没有接起。他才反应过来，‘小雪’并不是真人，没法跟自己视频。
实时语音倒是可以，他切换到了语音通话，对它说：“我给你唱首歌，跟大海有关的。”
小雪：“好啊，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我的心像软的沙滩，留着步履凌乱。过往有些悲欢，总是去而复返。人越成长，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人太敏感，活得虽丰富却烦乱。有谁孤单却不期盼一个梦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爱得又美又暖。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
小雪没等他唱完就打断了他：“唱得好好听！这是《我想我是海》吧？在大海边给我唱这首歌，好浪漫哦！么么哒，我爱你！”
周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