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没想到,再次和米雪会合居然是在机场的警务室。面对老两口的指证,他怎么解释都看起来像是掩饰,而米雪俨然就是她的同伙。
警察问:“你在机场都去了什么地方干什么了?”
周一支支吾吾:“没干什么……就在卫生间门口等女友。”
警察看了一眼他所谓的女友,继续说:“监控显示你去了一趟卡地亚,是不是还想抢劫珠宝?”
周一紧张地看了一眼米雪,去卡地亚买礼物是想作为惊喜送给她,可现在已经瞒不住了……
可是他紧张的神情在警察眼里那就是和同伙交换眼色。
米雪觉得,在警察面前就应该坦白从宽,越是遮遮掩掩越会引人怀疑。她索性对警察说:“我男朋友去卡地亚是给我买戒指,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没提前跟我说。我从卫生间出来就找不到他人,后来他在给叔叔阿姨拍照时才在镜头里看见我。一着急,他就拿着手机跑去找我。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不是小偷。”
警察要求周一把在卡地亚买的东西和购物小票拿出来,他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又吃了警察好几个白眼。
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个手镯。
原来他没打算求婚……米雪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警察的眼睛。
老两口也看见了。老太太拉拉老头的袖子,在他耳边说:“你看那个姑娘难过的那样,他们不像是说谎,买得起卡地亚的人也不至于打这个2000块的手机的主意。”
老头对警察说:“可能是误会,我们相信小伙子和姑娘不是要抢劫。他只是在异国他乡找不到女朋友太着急了。”
从警察局出来后,周一立即拉着米雪去买了一条红色的丝巾。在人多的地方,围着红丝巾会非常醒目。
从机场到酒店所在的海岛,乘船需要半个小时。船上还有几对情侣,他们旁若无人地如胶似漆,互相喂着热带水果,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玩亲亲。可能大家觉得,反正这船上都是情侣,也无所谓谁吃谁的狗粮了。
周一和米雪坐在一个角落里,全程没有说话。
船开得很快,激起的白色浪花绵密得像卡布奇诺顶上的奶沫。这本是一趟甜蜜之旅,不知为什么,米雪却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一杯冰美式,凉、苦、淡而无味。
硕大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巴掌小脸,也遮住了她的情绪。
周一却没闲着,他给眺望印度洋的女友拍了很多照片。
沐浴在热带阳光里的米雪,和这透明的如同瑰丽水晶的海水一样,美的不像话。
到了岛上,两人吃了简餐便进入房间休整。
公司提供的四日游是两天水屋两天沙屋的套餐,周一怕沙滩别墅蚊子多就自费升级到四天水上独栋别墅。整个别墅悬空在海水之上,客厅、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每套别墅都有一个私家露台,可以坐在那里喝茶看海发呆,而且还有台阶可以直接下到海水里游泳。整个露台是透明的玻璃质地,经常可以看到各式热带活海鲜路过。
“米雪,快来露台看看,这里景色超棒,还能看见魔鬼鱼!”
窗外传来了周一兴奋的声音。
米雪已经换好了一身度假风白色吊带长裙,她倚靠在卧室的沙发上,长长的裙摆如同一把展开的扇子拖到了地板上。
自从得知他买的不是戒指后,她就一直意兴阑珊,对接下来的几天马代之旅也没了兴趣。
几天的欢愉而已,回到北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他妈妈还是不同意。这段感情何去何从。
她要是没有男朋友,也便罢了,索性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无牵无挂;可是,31岁的她有个不知道能否谈婚论嫁的男朋友,这就郁闷了:结婚有没有时刻表?要不要孩子?确实是大龄产妇了……如果这段感情没有结果,那么之前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算沉没成本,有没有再争取一下的必要……
30岁后的恋爱,和20岁时的校园恋爱,大大不同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不如说是在找人生合伙人,一起做一场没有deadline的项目。
当然,项目还可以随时中止,相关责任人随时也可以退出。
米雪把掉落在地上的裙摆捡起拢在腿上,低头自嘲地笑笑,为什么要在这么浪漫的地方想这些这么不浪漫的事情。
她起身去了露台。看会鱼也好,换换心情。
脚刚踏上露台的玻璃地板,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藤编的小桌子上放着的红色盒子。
她想退回房间,却被他拥着走到躺椅处被迫坐在了软垫上。
“米雪,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我太笨了,惊喜成了惊吓。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185个头的他蹲在地上,与坐着的她视线齐平。他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那是只有看向她时才有的眼神。
也是她无法拒绝的眼神。
她笑着摇摇头:“不怪你。谁让你眼神不好呢。”
他笑:“我只需要认得清你就好了,免得亲错了人。”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手背上。
她心里一动。
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身边是下蹲行吻手礼的骑士。
在这个四面环海的孤岛上,她并不孤独。
他转身把桌上的红盒子拿过来打开放在她手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这已经不算是惊喜了,但我还是想你收下它。”
盒子里是两个半圆形的玫瑰金圈,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手镯,怎么戴?
周一把两个半圆形套上她纤细的手腕扶住,然后用一只小巧的螺丝刀转了几下,手镯瞬间合二为一。
“那我摘的时候怎么办?”米雪试了试往下褪这个手镯,在手那里就卡住了。
“摘的时候还得用这个和我。”周一晃了晃手里的螺丝刀。
“啊?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个手镯,是个手铐,钥匙在你那?”
精通各种算法的周一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广告里说的‘两人合作才能摘戴的、象征隽永爱情’的手镯,到了女友嘴里变成了‘手铐’……
他还没想出怎么处理这个突发的bug,一阵疾风吹过,把那个轻飘飘的螺丝刀吹落到了地上,骨碌碌加速度滚到了露台边缘,直接来了个高台跳水,掉进了汪洋大海。
周一脱掉上衣,准备从台阶处下水去捞,被米雪拦住了:
“现在浪很大,这里水又深,很危险,算了。等回北京再说吧。”
就在这时,她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好奇地盯着他,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
腹肌。
“什么时候练的?”
他忍不住想笑,她戳的有点痒:“就你不理我的这段时间,没约会就全健身了。”
“这么说以前是我耽误你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倒是个惊喜。”米雪继续戳着他的腹肌:“针不戳啊。”
“米雪,求求你别用针戳我。”周一听不懂网上流行语,除了工作相关的网页,他基本不看。
“针已经掉入大海,找不到了。除非那是一根定海神针,可以变大变长。”
“我倒希望你是我的定海神针,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变小随身戴着。你那么美,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露台风大,米雪拉着光着上身的周一回了房间,命令他赶紧把衣服穿好。
“我们去参加这个黄昏时分在沙滩上的情侣瑜伽活动吧。”米雪指着房间里预先放置的活动传单对他说,“我很喜欢瑜伽。”
“好。不过我没练过,难吗?”
“去了就知道了。”
白天他们刚上岛那会儿是上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傲娇的海洋女神拒绝世人艳羡的目光,用晶莹剔透的海水反射阳光刺着人们的眼睛。热得烫脚的沙滩直接劝退了这对小情侣。
傍晚时分的小岛则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快要下班的太阳无心恋战,懒洋洋地在海平面附近磨时间,调皮的它打翻了海洋女神的胭脂盒,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粉红色。
米雪和周一跟着海鸟留在沙滩上的箭头一样的脚印走了很久,来到了椰子树下的室外瑜伽课堂。
简单进行了热身后,两名印度籍瑜伽老师示范了第一个情侣瑜伽动作。
周一偷偷观察了旁边的同学,做得最好的那一对是两个男孩,他们个头差不多,身材都很好,一看就是常年泡健身房的。
周一想,米雪经常练瑜伽,自己最近也刻苦健身了,估计这个瑜伽不成问题。
两人面对面跪在瑜伽垫上,膝盖对膝盖。
紧接着,周一眼睁睁看着米雪向后仰着,用身体写出了一个大写字母C。
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她组成双C香奈儿,可是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大写字母L的镜像反射。
第一个动作,失败了。
第二个动作,双方需抬腿互相蹬着对方的脚掌,同时手拉手。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有很多操作难点:周一柔韧性不够无法把腿完全伸直,而且他腿太长,伸直了她够不着。他弯曲双腿去迁就她吧,手的距离又远了牵不到。
最后完成的效果是——
两人头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躺在垫子上,屁股对屁股,弯曲的腿搭了一个菱形,手倒是牵得挺好。
周一觉得自己动作完成得挺好,还邀请酒店工作人员帮他们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