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吻戏
林初六2022-06-22 15:373,287

  大到一部剧小到一场戏都讲究个“起承转合”,所谓的高光戏也多出现在最重要的“转折”之处。好的导演和演员即便不会写剧本,但一定能分析得出这个节奏。

  比如严导,即将杀青之前突然要补这么一场情绪激烈的吻戏,为的就是全剧转折之处足够震撼有力。重头的吻戏好看却不好演,尤其是剧情中的郑九儿和许一正进行到感情极致拉扯之时。

  男主角的杀手身份已经暴露,女主角忍痛逢迎为父报仇的心思也被发现了,两个无比清醒却又为爱甘愿沦陷的人该要何去何从?一段吻戏演出来要堪比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严导原本是充满信心的,许一演戏一向很稳,新人郑九儿则总是惊喜不断。这时,所有的拍摄机器都化成导演的耳鼻口眼,全方位无死角地围住他的男女主角,虔诚地期待着那朵爱的火花能在下一刻惊世绽放。然而,他忘却了“爱”这东西最不可控。

  提前呷一口清口的红酒不过是为了活血放松,许一却觉得自己是醉了,怎么对上郑九儿的一双龇恨泪目时竟会熏熏然了。台词和走位早烂在了心里,什么导演和袁拾年也通通消失了,他可以下意识接住郑九儿的一言一行,腔子里那颗“嘭嘭”跃动的心脏却还在不停地倒计时。

  抓住她!亲吻她!永远,留下她!

  上帝若能与你耳语,必定会将这句话带给你。许一的酒气在血管里蒸腾,耳中回荡的不是台词,却是那晚在星夜下的一句:“许一,你是个很好的人”。

  不是啊,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好人呢?

  在和郑九儿的一段撕扯戏份之后,他比预期之中早了十秒去揽她的腰,将她紧紧地钳在了怀中。十秒钟,漏掉了一句衔接动作的台词,却完全是出自本能。

  同样出自本能的还有怀中身躯的微微一滞。硕大的打光灯之下,他们两个心知肚明,节奏已经乱了。

  一向以拍戏严谨著称的许老师突然不在乎什么节奏了,满腔的不甘和躁动操控着他去探郑九儿的脖颈脸颊,甚至要掐出些属于自己的痕迹来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那股邪劲儿。

  郑九儿的眼睫低垂,似乎是皱了下眉,秀气的鼻尖也似乎皱了皱,但也只是眨眼的一个瞬间,她终究没有躲开。这场戏太重要了,他们准备了那么久,那么复杂的情绪能默契顺利地承接到此时真的很难。

  只差一个唇齿相依的吻了。她不躲,许一的唇就欺上来,不是简单地嘴唇触碰,是直愣愣地攻城略地和毫无防备的致命一击!

  郑九儿知道躲了,可是有些晚了。

  女主角这时候恰巧正应该是要表现抗拒中的沉沦,她出自本能的反抗成了为戏设计的桥段。3号机位缓缓滑进跟拍,展示特写的一瞬,突变又起。

  郑九儿的巴掌声和许一痛苦的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再抬头时,许一已经被一道劲风狠狠踹在了地上。

  袁拾年不说话,拳脚力量足以代替任何强硬的言语。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严导已经一跃而起迅速清场了所有人,只留下就近的两个摄影师去拉架。

  秦依依没见过袁拾年真刀真枪地跟人打架,脑子虽然还乱着,眼神却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这个许一怎么突然发颠在吻戏上失了分寸,被打也不亏。倒是那一直漠然监戏的袁拾年,动作居然那么快,甚至在尘土飞扬的混乱间隙还有闲心偷出一点余光来关注自己。他,好像还朝自己笑了笑。

  秦依依觉得自己也失心疯了,竟然会觉得那点痞笑有些好看。

  严导锃亮的大额头上全是汗,急得直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袁拾年你别发疯!”

  袁拾年倒是也没让人太为难,严导和两个摄影师来拉架,他就不再恋战。抖抖肿痛的手腕回身去拉秦依依时,他甚至还有闲心动作轻柔地递给她一瓶拧开盖子的纯净水。

  狂怒的狮子全程不说话,伺候公主一样地侍奉这个新人女演员。他给她递水、接水,他拿自己的指腹去擦她的嘴角,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自己的珍宝,连她掌心因为紧张而掐出的指甲印都要细细地抚平了才算。

  严导看明白了,姓袁的过于护食儿,哪怕自己气都倒不上来了,也不能在这中间再和稀泥了。反观身后的许一,竟也是一副咬牙硬挺却只字不漏的倔强模样。

  奇了怪了,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当事三个人却全都闭口不言,那个袁拾年更一副恨不得把郑九儿塞到大衣兜里的样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简直没眼看!

  许一看起来疼得厉害,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不影响走动。袁拾年会使巧劲,既让他受了疼痛,也不过只留点轻伤,唯独脸上的伤重,口角处都打出了血,一时半会儿是上不了镜了。

  黑塔似的男助理汪汪很久没出现在剧组了,许一的新助理芳芳之前没跟进来,现在想进来也进不来了。她估摸着这里头是出了什么火星撞地球的大事件,扯着嗓子在外头叫魂儿,好歹是把许一呼唤走了。

  袁拾年不解释,许一又跑路了,最后还是郑九儿耐不住尴尬,问严导最后那一点吻戏怎么办。严导咬牙切齿地瞪一眼袁拾年,又见对方卸了戾气,抱歉地冲自己点了点头:“导演,最后一点戏我来补上吧。”

  别人要顶许一的缺,估计得求爷爷告奶奶,袁拾年愿意给许一当一回“吻替”,严导的脑门上恨不得立马贴上一对红喜字:“好好好!没问题!这才是大将风范!”

  导演这儿是惊喜,秦依依那儿却是惊讶,直到人员归位一切就绪时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是有点儿不对劲了——无论是做秦依依还是做郑九儿,她都独立惯了,万事只求问心无愧、随心随意,哪怕没有袁拾年在场监工,被许一冒犯之后的那一巴掌自己也是打得的。可就是因为袁拾年,自己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被他安排、被他照顾,习惯得像是已经和他相爱了很多年。

  秦依依猛然一惊,依靠谁、爱上谁这件事明明很危险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还没想明白,导演一声洪亮的“action”已经响过了一遍。袁拾年一直离她很近,这时见她走神,交握的手指就分外用力了一些:“别怕。”

  只是补拍一个亲吻的特写动作而已,专业的女演员怎么会害怕。偏袁拾年的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旋开了秦依依的心锁。

  她分明是害怕的,害怕和袁拾年突然地亲吻,害怕他不顾一切的亲近示好,更害怕将两人的关系曝光在众人和摄影机的眼前。可他朝她笑,说一句“别怕”,灯光和空气就都有了魔力,一下子把她的思绪带进了故事里。

  当初许一不服气地和她切磋演技,也曾代替男主角说过了一句深情不悔的“别怕,我在。”这个瞬间,哪怕摄影机并不会拍到袁拾年的五官,哪怕袁拾年连一句接戏的台词都没有,秦依依突然就觉得他是那个人了。

  这一刻,剧里的男主角是真实存在的,他可以是许一也可以是袁拾年,他深深地爱着寄居在秦依依心底深处的那个女主角。

  周遭寂静,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和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来,轻轻地,是一只孤单的蝴蝶用触角碰了碰久违的花蕊,饱含着小心的试探和压抑的喜悦。特写镜头无声地滑过,没人注意到它的去向,反而是机器干燥的嗡鸣声成了比心跳声更催/情的声响。

  秦依依闭着眼去承受一个重若千钧的轻吻,在他睫毛扫过自己鼻翼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些难过。像是,亏欠了他很多个亲吻一样。心里这样想着,唇舌就要不受控地回应,初时像品茶舐酒,而后就脑中空白没什么记忆了。

  只一瞬,甜蜜的花蕊黏住了蝴蝶的翅膀。春雷闪过,大地震动,一只蝴蝶醉死在了一朵花的中心。

  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小新人,最应该知道什么姿势、什么力度的吻戏好拍、好看,然而,补拍的这一点戏份里,谁都没有再问过成片是否好看。

  北方的初冬少见雨水,今年入冬后却意外地连绵了几天。这头补拍的戏份一结束,袁拾年就被电影组的夺命连环call呼叫个不停。秦依依撑伞去送他,声控灯的走廊里悠长昏暗,袁拾年认真地听她道谢,行至狂风吹拂的玻璃门前时又回身脱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回吧,天冷。”

  最后一缕寒风被隔绝在了温暖的外套之外,电光火石之间,秦依依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坠海之前最后一次和袁拾年相见的情景。

  在那个更加冰冷昏暗的红毯内场通道里,她提溜着一双高跟鞋光脚狂奔,也遇见过给自己披衣服的袁拾年。那时候的袁拾年皱眉看她,一脸的不高兴:“秦依依,你是真的想把自己冻死吗?”

  爱情这东西没什么缘由,很多时候发生和消失都不会尽如人意。秦依依觉得自己的爱情有点叛逆,虚晃一枪空耗一生,过上两年居然还能从头开始,再续前缘。

  车影和人影都消失在漫天的雨幕之中了,突然释怀的秦依依傻笑开怀,打着大喷嚏也要把袁拾年的外套仔细地收在怀里。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这是她跨越时空的爱情见证呢!有这件衣服打底,她突然就升起了一腔孤勇来,想把那活了死死了又活的故事和袁拾年讲一讲了。

  一条信息删改上几回,该要怎么说呢?

  ——“袁拾年,如果秦依依真的回来了,你还会爱她吗?”

继续阅读:第四十一章: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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