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着听齐泽讲述尸鬼宗宗主的故事。
一开始他认为黄粱创造出的,只不过是没有思想没有经历的傀儡,按照固定的设定行动,以维持黄粱这庞大机器的正常运转。
可后来自己见识了木头、见识了林赤峰、徐啸、李默等等等等,他才意识到这些比自己低了一个维度的存在,并非只是单纯的虚拟数据而已。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患得患失,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所存在的环境较之自己相比是虚拟的。
但若非明白这点的高维者,身处其中之人又何以能察觉的出呢?
结束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后,楚海开口问道:“离宗门内的考核还有多长时间?”
“我们在现实世界待了一天,这儿就是十天……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楚海打算在宗门考核那一天挑战白厉。
并非是因为他的手下自作主张地袭击了自己那件事,楚海想要尽快成为内门弟子,拥有更多的修炼资源,考核无疑是条捷径。
而其他内门弟子和自己无冤无仇,楚海也不想太自私地剥夺他人修炼资源。于是和自己有些根本算不上过节的白厉,就成了他的挑战目标。
把想法告诉齐泽之后,后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一试。听说白厉算是尸鬼宗的‘关系户’,本身实力不高,空有修为而已。”
“那不打扰你修炼啦。对了,明晚我来找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
果然第二天晚上齐泽如约敲响了楚海的屋门,楚海关上门跟在齐泽身后,“神秘兮兮地,要带我去哪儿啊?”
“葬梦湖。”
“那你直说吗,我还以为去哪儿呢,白激动了一晚上。”
“你以为要去哪?”
“没,咱们走吧。”
齐泽对楚海翻了个白眼,“你还不知道葬梦湖的秘密呢。”
“父亲的曾跟我提起过关于它的故事。它在尸鬼宗建立之前就存在了,不仅如此,听说葬梦湖拥有着可以影响动物或者修士思维的神奇力量,这才被尸鬼宗划成禁地。”
“这么邪门,你还在那儿弄了个湖景石床房,不怕受影响?”
齐泽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梵音的原因,住了这么久了,非但没受到葬梦湖的影响,在附近修炼还总有种事半功倍的感觉。”
“话说回来,尸鬼宗内的三大禁地你总该知道吧?”
“嗯,葬梦湖后的森林,宗门大殿后山,还有炼丹房的药库。”
其实三大禁地严格来说只有两个,最后一个禁地是弟子们加上的。因为掌管炼丹房的长老性格极其古怪,整日在药库不出门。上次一个内门弟子炼丹炼的兴起耗尽了药材,不堪放弃的他到了药库想拿些药材用。结果那长老不由分说直接把这弟子揍了个半死,事后大家才知道,就算是其他长老,也很少有人敢去那个药库。
“据我父亲说,起初葬梦湖后那片森林并非禁地,那里环境很好,建宗之初一些弟子喜欢在森林里放养些动物。但那些动物无论之前性格多么温顺,只要进了那片森林,不出七天就变得异常凶残,有的甚至会跑出森林伤人。而且前去处理那些动物的弟子进入森林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逢人便打,弄得宗门上心人心惶惶,不得已才把葬梦湖划成禁地。”
说话间二人到了葬梦湖,兴许久居于此的齐泽没什么不适,但夜晚的葬梦湖较之白天更为阴森,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楚海。
短短一天的时间,楚海还没来得及慢慢解冻自己的经脉,体内灵力匮乏,前路未知,他自然也不会奢侈地用灵力抵抗寒冷。
楚海搓了搓肩膀,“现在我们要干嘛?”
齐泽感觉不到冷似的看了看楚海,指着远方道:“去森林禁地。”
“父亲只是一言带过,说失魂枪是在森林里得到,虽并未细说过程,但我推测这森林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掌握好了,对我们来说便是机遇。”
“早这么说,我就先把伤势养好再来了。以我现在的状态,遇到什么状况也无从应对啊。”
齐泽看了看楚海,“怕什么,师姐罩着你。”
葬梦湖地处一处大凹陷,湖的对岸就是那片被列为禁地的森林。通向森林的路只有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楚海知道小径尽头住着几个记名弟子负责看守禁地。
一般这种枯燥而且没油水的活都是记名弟子来干,虽修为不高,但二人还是很识相地决定避开耳目,直接横跨葬梦湖!
刚一踏上葬梦湖水楚海就顿了一下,修仙者把灵力聚集在脚底,在水上行走并非难事。可脚刚踏上水面,就感到水底传来一股轻微的吸力,自己的灵气竟然被慢慢抽走了!
“我们加快速度。”
齐泽也感受到了水里的变化,她自葬梦湖底出来的时候,对灵力的存在并不知晓,再加上湖水模糊了感官,自然也没感觉到水的异样。
而此时若不加速,灵力稀少的楚海必定会中途力竭坠湖,齐泽可不想再去湖底捞人。
二人加快了速度横跨黑黝黝的葬梦湖,楚海的经脉未恢复,期间一直靠着丹药支撑,才在半个时辰后成功到达对岸。
站上禁地后楚海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虚浮的灵力。眼前说是森林,树木却早已没了生机。空余躯干的参天古树不知为何全部干枯,似被野火烧过一般,焦炭似的黑。无数密集的枯黑枝丫纠缠交错,在黑夜之中极为诡异。
进入森林后不久楚海便觉压力倍增,肩上沉甸甸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烦躁,不知受了什么影响。
看向齐泽,只见她右手手背散发着盈盈白光,脸上表情很正常,似乎是没有受到森林的影响。楚海知道是梵音在保护齐泽,他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踏步走向森林深处。
说来也奇怪,越往森林里走,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但楚海体内一直安静蛰伏的寒气却开始缓缓流转,霎时间楚海耳清目明,心中那股无明业火也随之消散。
这一切着实有点诡异了,若不是有寒气在,自己可能会不知为何地就对齐泽出手了。
二人无言地走进森林深处,越深入,枯黑树木挨得越密集,以至于二人不得不踩着裸露在外的脆弱树根前行,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应该就快到了。”
齐泽咽了口唾沫,人类对黑暗有种天生的恐惧,而女人于此更甚于男人。即使齐泽的修为比楚海高上不少,这时她还是拉近了楚海胳膊。
“已经到森林的中间了。”
齐泽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她指着一点极微弱、如烛光般摇曳的光亮欣喜道:“看,肯定是那!”
楚海顺着齐泽所指方向望去,用了很久才勉强看清,烛光是从一颗枯树的树洞里透出的。
“谁会像个獾似的在树干上开洞?”
楚海自顾自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走在前面。
二人走得越近,那光亮就越明显,能看到洞口的轮廓也越来越大。等两人站在洞口前的时候,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扇开在树干上的门。
而光亮,正是从“门”里透出的。虽有光,但这光却不能照亮“门”内的黑暗,一片漆黑间,唯有那烛火般摇曳的微光可被二人看到。
自从进入这片森林,里面无一物不透露着诡异的味道。楚海也渐渐习惯了,他没理会这烛光为何不能照物,靠近洞口感受了一下,开口道:““洞内应该是施加了禁制,我走前面。””
楚海说着探身进洞,拉紧了齐泽的手。
可不曾想,楚海探身进去后,却直直掉了下去,可怜被他拉着手的齐泽,也被突如其来的下坠之力牵引着掉进洞内。
那“门”看起来挺宽敞,但内里却直通树底。所幸坠落只持续了一瞬间,高度不高,二人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站起身来后,周边突然如感应灯一般亮起无数道明亮的火光,二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等适应光亮后,才看清了这洞内全貌。
此刻二人背靠岩壁,齐泽抬头望去,见方才掉落下来时的洞口已然不见。四周全都是湿滑的岩壁,附着在岩石上的青苔在火光照映下闪烁着油腻的光泽,眼前可供二人行走的方向,只有正前方一条长长的砖石路。
二人对视了一眼,缓慢地走向看不清楚尽头的黑暗。
踏上青砖的一瞬间,附近岩壁上便燃起团火,两人走的越深,火光越甚。
一片明亮之下,楚海看清了岩壁上数之不尽的诡异符文在浮光间闪烁,频率和火光跳动出奇地划一,似有呼吸。
每踏出一步,身后的火光熄灭,身前的岩壁亮起,但那些诡异符文在一次闪烁后便再未熄灭,依旧在二人身后的黑暗中忽明忽暗。
走出九百多步后,砖石路才到了尽头。
所有的符文,皆是由岩壁两侧汇聚于此,条条猩红的锁链也出现在二人视野中。锁链之上符文密布,岩壁的尽头更是如鬼画符一般蛰伏着无数如乱麻般纠缠的符文。
而锁链,则是在一老者身上走到了尽头。
老者紧闭着双眼盘坐在那繁乱符文之下的石床,六条锁链没入其躯体,分别锁住了他的锁骨、琵琶骨及胯骨。
二人不知其死活,只见其虽被锁链所固,身体依旧血肉饱满,肌肉线条分明。老者面容枯槁,一头枯草般的白发已然垂落在石床,也不知被禁锢了多少岁月。
楚海借由火光,仔细打量着那老者。突然间他吃了一惊,俯身低声对齐泽说道:“我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