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舞者》项目启动的消息一出，整个行业都炸了。
军方、郑雅君工作室、华星资本，这三个名字放到一起，本身就够让人议论的。更别说陈阳搞出来的那个新合作模式，又是独立监督委员会，又是利润永久捐赠，直接让圈里人看呆了。
发布会开完，华星资本的股价连着三个涨停，之前《钢铁柔情》亏的钱不仅全赚了回来，看那势头还要再创新高。陈阳用一个亿的捐款和百分之十的利润，给华星资本换来了巨大的利益和好名声。
一时间，整个影视圈的气氛都变得很微妙。
以前冷冷清清的传统舞蹈影视工作室，现在门庭若市。那些以前只看流量的大公司老板，现在都拿着主旋律剧本，姿态一个比一个低，就想跟郑雅君的工作室扯上点关系。
圈子里的风气，好像真的在变。
这天下午，张岚拿着一个信封，快步冲进了郑雅君的办公室。
“雅君！雅君！快看！国际的！”
她声音里全是激动，脸都有些红了，把那个印着外文的信封举得老高。
工作室的几个核心成员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一脸好奇。
郑雅君正对着一张西域地图勾勾画画，听见声音抬起头，平静的接过那个信封。
信封是米白色的，上面用法文烫金印着“日内瓦国际舞蹈节”的字样。
“日内瓦国际舞蹈节？”旁边一个懂行的年轻编剧吸了口气，“这可是世界顶尖的舞蹈节啊！”
张岚已经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邀请函，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
“尊敬的郑雅君女士……我们荣幸的，正式邀请您，担任下一届日内瓦国际舞蹈节的评委……”
“评委？！”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然后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雅君姐要去当国际评委了！”
“这好像是亚洲舞蹈家头一回被邀请当这个舞蹈节的评委吧？太厉害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战地舞魂》，不光国内火，国外也认可了！”
张岚眼眶都有点红，她抓住郑雅君的胳膊晃了晃：“雅君！你听到了吗？我们……我们这是走出去了！让全世界都看到了！”
这几个月，从被资本打压到绝地反击，再到拿下华表奖，一步步走来，其中的辛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份来自国际艺术殿堂的邀请，是对她们所有努力的最好肯定。
工作室里的人都高兴坏了，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要给郑雅君准备什么礼服，怎么应对国外媒体。
郑雅君脸上也带着笑，但她的目光，落在了邀请函的后半段。
那里的用词很客气。
“……我们同样期待，您能在舞蹈节期间，举办一场大师班讲座，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分享您关于‘舞蹈如何表达个体生命体验’，以及‘如何创作出符合国际主流价值观’的艺术作品的宝贵理念。”
她的手指，在那句“符合国际主流价值观”的短语上，轻轻划过。
这个词，让她觉得有点怪。
张岚还在兴奋的规划着行程，郑雅君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邀请函仔细的折好，放回了信封。
她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夜深了，工作室的人都走了，只有郑雅君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没有研究《边关舞者》的剧本，而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一个国外的影评网站——环球光影。
她输入了《战地舞魂》的英文译名，页面跳转，出来十几篇影评。大部分是看过电影的海外华人写的，评价很高。
郑雅君的目光，最后停在了一篇被置顶的长评上。
作者的名字，叫马丁·奥斯汀。
这个名字在影评界很有分量，他的一句话，甚至能影响到奥斯卡的风向。
郑雅君点了进去。
影评的标题很有水平——《一曲来自东方的，血与土的悲伤战歌》。
文章开头，马丁用了很多好词，夸赞《战地舞魂》的摄影、美术和镜头，说它有“史诗级的质感”和“油画般的美感”。他甚至把郑雅君在战壕里跳舞的那个长镜头，称为“足以载入电影史的经典”。
通篇看下来，全是好话。
可越看到后面，郑雅君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在文章的最后几段，马丁的笔锋悄悄一转。
“……然而，剥开这层华丽的艺术外壳，我们看到的内核，却有些令人不安。那支在战壕中鼓舞士气的舞蹈，展现的并非个体生命在绝境中的绽放，而是一种集体意志对个人情感的压抑。”
“电影中的女主角文秀，从头到尾，她的舞蹈都不是为自己而跳。她为战友而跳，为任务而跳，为那个叫国家的宏大概念而跳。我们看不到一个鲜活的人的挣扎与呐喊，只看到一个符号，一个被集体主义精神吞噬的、完美的牺牲品。”
“这无疑是一部技术上很出色的电影，但它宣扬的那种为集体牺牲个体的价值观，以及其中毫不掩饰的民族主义情绪，对于推崇个体自由的当今世界而言，或许需要警惕。”
“它很美，但美得像一座精致的牢笼。”
这篇影评写得很高明。它先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没法说他不懂行。然后，再从价值观的层面，悄悄给你贴上“民族主义”、“压抑个性”的标签，从根子上否定你故事的内核。
国内的网友和媒体，还都在庆祝“《战地舞魂》惊艳海外”，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篇影评里藏着的刀。
郑雅君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日内瓦的邀请函，马丁的影评。
这两件事，那句“符合国际主流价值观”，和这篇影评的核心论点，正好对上了。
她终于明白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是哪儿来的了。
刘峰的手段，是明晃晃的用钱砸。而这次的对手，你看不见他，甚至感觉不到敌意。他只是微笑着递给你一张请柬，同时在你走向世界的路上，悄悄挖好了一个关于价值观的陷阱。
办公室里很安静。
郑雅君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李团长沉稳的声音。
“雅君？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郑雅君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很平静。
“李叔，是我。”
她停了一下。
“风向可能要变了，这次的对手，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