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出息了!这回是真出息了!要让全世界都看看咱们的宝贝。”
郑雅君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心里却很冷静。
“时间只有两个月。”她轻轻敲了敲桌面,把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而且,要求是,代表中国多元文化的创新节目。”
老王的兴奋劲儿被这句话浇得冷静了一半。
“多元文化……创新?”他挠了挠头,“光一个朵洛荷,恐怕不够分量啊。”
“没错。”郑雅君点了点头,眼神变得认真,“所以,这次去的,不能只有大凉山。”
她没再多解释,直接打开了视频会议软件。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几张熟悉的脸。
帕米尔工坊的林涛和阿依古丽,还有内蒙古草原工坊新提拔起来的负责人,一个叫乌恩其的蒙古族汉子。
“雅君姐!”林涛的脸一出现,就带着一股子兴奋,“我们这边也收到教育局的通知了!要把鹰舞编进教材!巴依老爷子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我们这边也是!盟里的领导都来了好几趟!”乌恩其粗犷的声音里也满是喜悦。
郑雅君听着他们的汇报,点了点头,等他们说完,才平静的开口。
“各位,有个新任务。”
她把那封来自巴黎的邀请函,共享到了屏幕上。
视频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忘了呼吸。
“这是机会,也是挑战。”郑雅君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两个月,一个节目,代表中国,站在卢浮宫的舞台上。”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视频里每一张震惊又茫然的脸。
“我提议,由我们大凉山、帕米尔、内蒙古三地工坊,联合组建一支队伍,代表传承人计划,去巴黎。”
“一支联军。”
与此同时,数万公里之外。
星耀基金会的总部,那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气氛冰冷。
身穿唐装的老董事长,正看着手下呈上来的同一份邀请函复印件。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她要去巴黎?”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又阴冷。
“很好。”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
“让她在全世界面前出丑,比在山沟里摔倒好看多了。”
视频会议里,短暂的沉默后,是乌恩其有些担忧的声音:“郑老师,三地联合?我们的长调、马头琴,跟他们的鹰舞、朵洛荷,这……这能揉到一块儿去吗?别到时候成了个大杂烩,让人笑话。”
林涛也皱起了眉:“是啊,雅君姐,风格差太多了,两个月的时间,太紧了。”
所有人都看着郑雅君,等着她的答案。
郑雅君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她看着屏幕里,那一张张或在高原,或在草原,或在大山深处的脸。
她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有说服力。
“我们要跳的,是中国的山与河。”
郑雅君的声音在视频会议里很清晰,压过了帕米尔高原的风,也盖过了内蒙古草原的空旷。
她让这句话在每个人的心里过了一遍。
“所以,我给这个节目起了个名字。”郑雅君看着屏幕里那几张肤色不同但同样专注的脸,“叫《山河之舞》。”
“大凉山的朵洛荷代表山,是根基,踩出的是这片土地的厚重。”
“帕米尔的鹰舞,象征着天空与江河,每一次展臂,都要有划破长空的气势。”
“内蒙古的安代舞,就是草原上的风,每一次旋转,都带着万马奔腾的生命力。”
“山、河、风,三者合一,才是完整的《山河之舞》。”
这番话,让视频那头的林涛、乌恩其和工坊里的老王小陈,都听的热血沸腾。可激动过后,一个现实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雅君,这想法太好了!”老王第一个开口,语气里却带着愁,“可联合国那边,只给了二十个名额。咱们三家,怎么分?”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要去巴黎卢浮宫,代表国家跳舞。这个消息像在水里扔了块石头,在三个工坊里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谁不想去?那可是卢浮宫。
大凉山的工坊里,之前还凑在一起笑闹的孩子们,这几天话都少了。训练场上,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动作做的比平时更用力,看同伴的眼神也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阿妈,您看我这个动作,标准不?”
“老师,您觉得我这次跳的怎么样?”
帕米尔高原上,那些年轻的塔吉克小伙子们更直接,把想去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几个鹰舞跳的最好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暗中较劲,训练时谁也不服谁,气氛绷得紧紧的。
内蒙古的乌恩其更是头疼,几个姑娘为了一个名额,私下里闹了点不愉快,差点动起手来。
矛盾,在帕米尔工坊第一个爆了。
林涛看着手里的初选名单,叹了口气。他面前站着一个叫阿克苏的年轻人。身材瘦高,眼神像鹰一样,他是工坊里公认鹰舞跳的最好的小伙子。
但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训练时也从不和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
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为什么?”阿克苏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着火。
林涛皱了皱眉:“阿克苏,你的舞技没问题。但这次去巴黎,是一个团队,需要配合。”
“配合?”阿克苏扯了扯嘴角,抬起头直视林涛,“我的鹰,飞的最高,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和那些飞不起来的鸡崽子配合。”
这话说的太重,旁边几个入选的学员脸色都变了。
“阿克苏,你怎么说话的!”一个叫塔伊尔的年轻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我们怎么就成鸡崽子了?”
阿克苏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看不起:“你连鹰回头这个动作都做不标准,不是鸡崽子是什么?”
塔伊尔气得脸通红,说不出话。
“够了!”林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阿克苏,就因为你这个态度,所以你不能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舞台!”
阿克苏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林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