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邦的剪辑室很安静。
他花了三个月，把《舞姬传》制作完成。最后一次审片，他关掉屏幕，对旁边的制片主任点了头。
这个点头，表示一部作品可以面世了。
《舞姬传》在一家大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同步播出。剧组没有请有名的明星，前期也没做宣传，只发了几张质量很高的剧照。
开播当晚，数据不好。
收视率排行榜上，连前十名都没进去。网络上讨论的人也很少，完全被另外几个偶像剧的消息盖了过去。
剧组的微信群里，没有人说话。
终于，有人发了一条消息。
“这剧的节奏太慢了，第一集都快放完了，男女主角还没见面，现在的观众哪有耐心看这个？”
“我就说请李安邦不对。他是拍电影的，不懂现在的市场，这下全完了。”
“可惜了郑雅君那段舞，估计没多少人能看见了。”
孟瑶的保姆车里，她拿着手机，看着群里的抱怨，笑了。
“看见没？”她把手机给旁边的经纪人看，“我早就说过，现在这个时代，东西好也没用。李安邦那套已经过时了，观众就喜欢快的东西，谁会坐下来等你慢慢讲故事。”
经纪人皱着眉看数据。“你别急，你的戏份很快就多了。我已经找人准备好了，等你一出场，就把你和郑雅君是同学这件事放出去，炒一波热度。”
孟瑶哼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她不想只当一个配角。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开播后的第三天。
一个大学生，因为无聊点开了《舞姬传》。当那段《破阵乐》的音乐响起，他本来要划走手机的手指，停了下来。
视频里，一个穿红衣的舞姬，甩动长袖，眼神像刀。
最后一下跪地，好像不是跪在宫殿里，而是跪在了他的心上。
他看呆了。
他手有些抖，把这一分半钟的舞蹈截取下来，没有换音乐，只用原声，配上一行字，发到了短视频平台。
“这是电视剧？求你们别拍古偶了，这才是艺术品！”
视频发出去，没什么反应。
可就在几个小时后，深夜，这个视频被平台选中，开始推送给大量用户。
第一个评论出现了。
“我靠！这女的是谁？这舞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第二个，第三个……
“这不比那些慢动作转圈圈好看一万倍？这才是中国古典舞！”
“最后那一跪，我的心都碎了！这才是真正的破碎感！”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年度白月光！谁也比不了！”
评论区火了。
点赞从几百，到几千，再到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一夜之间，“破阵乐”这三个字，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无数不看电视剧的网友，因为这一分半钟的视频，打开了播放平台。
电视台的监控室，负责人看着那条向上直冲的收视率曲线，张着嘴说不出话。
“疯了！疯了！收视率破2了！还在涨！”
网络平台的技术部，更是一片忙乱。
“顶住！服务器快撑不住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舞姬传》的播放量，用一种没人想到的速度，完成了逆转。
那些前两天还在群里抱怨的剧组人员，现在一个个都在转发那段视频，脸上写着骄傲。
张岚的办公室里，秘书把一份份数据报告放在她桌上，非常兴奋。
张岚只是平静地喝茶，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她拿起那部红色电话，打给了郑立夫。
“老东西，看电视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有些激动的话。“看了，雅君跳得好！”
张岚笑了。“我跟你说，这还只是开始。”
酒店的套房里，孟瑶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全是夸奖郑雅君的话。
“年度白月光郑雅君！”
“一舞惊鸿，这才是真正的舞姬！”
“求导演给郑雅君加戏，我能看她跳一百集！”
而她孟瑶的名字，偶尔出现，也只是在“白月光”的下面，作为一个不重要的配角被提到。
她精心准备的妆容，费力想好的台词，在郑雅君那段舞蹈面前，什么都不是，像个笑话。
凭什么？
嫉妒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那个在舞蹈学院时，总被她压一头的女孩，那个曾经腿受伤差点完蛋的失败者，凭什么现在能站到那么高的位置，被所有人喜欢？
她不服！
孟瑶的胸口起伏很快，她看着手机上“白月光”那三个字，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她把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秒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过去，捡起手机。
她打开屏幕，找到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一通，她就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咬着牙说。
“马上！给我买一条热搜！”
“就叫，孟瑶，被埋没的遗珠。”
她停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意。
“再找些人，去扒我和郑雅君在学校的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那个更会跳舞的人！”
一夜之间，网络上的风向变了。
《破阵乐》的热度还在，但两个新的词条，却从旁边硬生生插了进来。
#孟瑶演技炸裂#
#孟瑶谈舞姬角色#
这两个话题出现得突然，却以很快的速度攀升，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点进去，是许多营销号发布的内容相同的文章。
“被低估的宝藏演员孟瑶，她在《舞姬传》中饰演的反派女二，层次丰富，将一个因爱生恨的可怜女人刻画得很好！”
“孟瑶为角色瘦了十斤，苦练舞蹈三个月，只为呈现最佳效果，这才是演员的修养！”
文章下面，是一段经过剪辑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孟瑶面对镜头。
记者问：“孟瑶老师，这次您和郑雅君老师的合作感觉怎么样？她那段《破阵乐》惊艳了很多人，你们在剧组有过交流吗？”
孟瑶笑了笑。
“雅君啊，她很年轻，也很有灵气。”
这句话听起来是夸奖，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用词，然后才接着说：“我们以前在学校就是师姐妹，关系一直很好。在剧组，大家也经常一起交流舞蹈。她毕竟很久没有系统练习了，我会把我的一些舞台经验和对角色的理解分享给她，帮助她更快地找到感觉。看到她能被大家喜欢，我真的……特别为她高兴。”
话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情绪，好像真的在为师妹的成功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