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连衣裙，强行印上了大红大绿的牡丹图案，俗不可耐。
会议室里，开始响起窃窃私语，不少高管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秦观的脸色，更是从一开始的期待，迅速变得阴沉无比。
雷蒙仿佛没看见众人的反应，他转过身，摊开双手，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对着郑雅君说道：
“郑老师，恕我直言。这就是您坚持的‘东方美学’吗？这种落后、僵化的审美，不仅无法得到市场认可，更会严重损害我们‘都市织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品牌形象！”
他话锋一转，直接看向秦观，声音陡然拔高。
“董事长！我请求，立即中止与郑雅君老师的合作！我们不能拿公司的未来，去为一个外行的错误理念买单！”
图穷匕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郑雅君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秦观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手指敲着桌面，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雅君，却微微笑了一下。
她站起身，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了投影仪前。
“秦董，别急。”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雷蒙总监展示的，确实是设计稿没错。”
“只不过，那只是我们的‘plan A’。”
她将U盘插进电脑，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我这里，还有一份‘plan B’。”
雷蒙笑了一声，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
会议室里，所有高管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郑雅君手里那个小小的U盘。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最后的挣扎。
郑雅君没理会这些目光，只是平静的把U盘插进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点。
屏幕切换了。
上面还是一件风衣。
但下一秒，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屏幕上的风衣，线条简约利落，很有现代都市的感觉。最妙的是它的领口，正是郑雅君之前说的交领右衽，但一点也不僵硬古板，流畅的线条自然的贴着模特的脖子，形成一个好看的V字，既有东方的味道，又很现代。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张设计稿就出来了。
那是一件挺括的白衬衫。
第一眼看去，好像和市面上的高级白衬衫没什么区别。但当镜头拉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袖口的设计上。
一枚温润如玉的白色盘扣，代替了冰冷的金属袖扣。
那个盘扣很精巧，像一朵小兰花，安安静静的开在手腕上。这一点点缀，一下就让这件衬衫的气质变得特别雅致。
第三张，第四张……
每一张设计稿，都让在场的人说不出话来。
长裙的腰带，用上了古代宫绦的打结方法。
现代西装的内衬，印着淡淡的山水画图案。
这些设计，没有一个是雷蒙稿子里那种夸张又丑的堆砌。它们把古老的东方元素拆开，又重新组合，变成了衣服上最亮眼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东方现代时装！
会议室里，安静的吓人。
之前那些小声议论和奇怪的眼神，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坐在主位上的秦观，本来因为生气而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身体不由主的向前倾，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张设计稿。
他看得出来，这才是他想要的！
这才是能让都市织者活过来的设计！
“不……不可能！”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雷蒙脸色煞白，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这些……这些只是画出来的效果图！做成衣服，效果肯定会差很多！根本撑不起来！”
他像是抓到了最后的希望，转向秦观，大声反驳：“而且，董事长！这些设计稿根本不是我们设计部的团队做的！我不认可！这是作弊！”
他的话音刚落。
“我们认可。”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会议桌的末尾响了起来。
首席设计师林深，慢慢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那几个一直被排挤，坐在角落里的年轻设计师，也一个一个站了起来。他们脸上虽然紧张忐忑，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坚决。
“雷蒙总监，这些设计稿，确实不是你那个核心团队做的。”林深迎着雷蒙要吃人的目光，平静的说，“但它们，是我们都市织者的设计师，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你胡说！”雷蒙厉声喝道，“你们几个废物，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我们以前可能没有。”一个叫小王的年轻设计师站了出来，他举起手里的一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雷蒙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就按照这个风格去做！把她要的那些传统元素，全都给我做的最夸张，最丑！我倒要看看，半个月后的评审会上，她拿着这些垃圾，怎么跟董事长交代！”
“……什么东方美学？都是些老掉牙的土鳖玩意儿！只有巴黎的设计，才是最高级的！那个姓郑的懂个屁！我要让她知道，在设计圈，谁才是爷！”
一段段录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着。
每一句话，都让雷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叫小王的设计师关掉录音笔，看向秦观，眼眶有点红：“董事长，雷蒙总监一直打压我们，他让我们故意丑化郑老师提出的方案，目的就是为了让郑老师在评审会上出丑，好把他自己的那套西化设计搬出来。”
另一个女设计师小张也开了口，声音带着点哽咽：“是郑老师，是她看到了我们压在箱底的草稿，是她鼓励我们，陪着我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才一起做出了这份Plan B。她说，我们自己的东西，不该被这么糟蹋。”
真相大白。
会议室里，所有高管都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雷蒙。
秦观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看着脸色灰败的雷蒙，眼神里没有了生气，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他没想到，自己花大价钱从国外请回来的首席设计师，不仅没做出成绩，还心胸这么窄，用这么脏的手段去打压真正有才华的下属，甚至不惜赌上公司的未来。
“雷蒙。”
秦观慢慢开口，声音很平静。
“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