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拿起桌上的红色座机，拨通了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同样上了年纪，但声音洪亮的声音。
“老陈，是我，郑立夫。”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大笑：“老团长！您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打电话的人是陈建军，郑立夫当年的参谋长，现在是鹏城退役军人事务局的负责人。
“有个新任务，找你组织一支队伍。”郑立夫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很重。
陈建军的笑声停了，他立刻听出老团长语气不对。
“老团长，您说！什么任务？”
郑立夫没有绕圈子，把饭圈渗透，游戏洗脑，还有自己想写一本《家庭文化安全教育手册》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郑雅君都以为信号断了。
“妈的！”一声怒骂从听筒里炸开，“这帮狗崽子，手都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了！”
陈建军的声音里全是火气。
“老团长，您不用说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件事，您想到的，也正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天天发愁的！我们早就想干了，就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您这个手册的想法，太及时了！”
“老团长您放心！这件事，我们退役军人事务局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地方给地方！”
陈建军立刻做了决定：“我马上把局里那几个最会写文章的，还有几个在部队搞过宣传教育的老伙计都给您叫过来！组建一个编写组！”
“老团长，您来当总顾问！”
军人的效率很高。
不到三天，一个特殊的“老兵编写组”就在退役军人事务局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式成立了。
成员里，有几个是部队文宣岗位退下来的老军官，有在大学里教书的退役教授，甚至还有市教育局听说后，特地派来的一位资深教育专家。
郑立夫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些上了年纪但眼神依然有神的老战友、老同事。
第一次开会，气氛就很热烈。
“我认为，手册的开头，必须要有高度！”那位大学教授扶了扶眼镜，第一个说，“要从文化自信的大方向入手，讲清楚文化安全对国家的重要性！”
“我不同意！”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军官立刻反驳，“老李，你那套东西太理论了！家长们看不懂，也没时间看！要我说，就得多用案例！把那个KUN神的例子，把那些游戏渗透的例子，直接摆出来，才能给家长们敲响警钟！”
会议室里，讨论声越来越大，很快分成了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直没说话的郑立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咚，咚，咚。”
三声轻响，原本吵闹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老人身上。
“同志们。”
郑立夫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空话，孩子们不听。大道理，家长们更没时间听。”
他看了一圈众人。
“我们这本手册，不是拿去评奖的学术著作。它要像作战条例，要简单，要直接，拿起来就能用。”
“内容必须一针见血。”
老人停顿了一下，给这本手册定了调。
“不讲空话，不讲大道理。就讲我们身边的事，讲家长能做什么，怎么做。”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三多三少。”
“第一，多带孩子去博物馆和纪念馆，少让他们沉迷那些低俗的娱乐八卦。”
“第二，多陪孩子看有用的纪录片和传统节目，少看那些没营养的偶像剧、选秀综艺。”
“第三，多跟孩子聊我们国家的历史和英雄的故事，少让他们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被人带偏了认知。”
“这，就是我们这本手册的核心。简单、具体、能操作。”
郑立夫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伙计们，脸上都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是啊，这才是最管用的办法。
就在众人都点头的时候，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郑老。”
开口的，是那位市教育局派来的年轻专家，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我非常敬佩您的精神，也认同您的理念。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恕我直言，您提出的这个‘三多三少’，是不是……有点太老派了？”
“老派”两个字一出，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有点微妙。几个老军官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年轻专家没注意到，他继续说：“现在的孩子，从小接触互联网，信息来源非常广，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用这种类似‘堵’的方式，硬性规定他们少看什么，多看什么，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效果可能不好。”
他说的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这是在质疑郑立夫的方法过时了。
会议室里，气氛一时有些僵。
郑立夫没有生气。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个年轻专家，目光很温和。
“你说的，有道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位年轻专家自己。
“光在这里说没用。”郑立夫缓缓站起身，“争论一万句，不如亲自做一遍。”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位年轻专家的脸上。
“这样吧，我们先在我住的那个社区里试试看。”
“看看我这个‘老派’的法子，到底还有没有用。”
老人看着他，平静的说：“实践才能出真知。看看效果，怎么样？”
那个叫周明的年轻教育专家看着郑立夫，眼神里的怀疑没藏住。
“郑老，我不是不信您，我只是觉得时代变了。”周明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我们不能硬逼着孩子接受我们的想法。”
郑立夫没有跟他争。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社区里几个熟面孔，上次帮忙的李阿姨也在其中。
“老李，这个周末，社区组织个活动，带孩子们去市博物馆，你们家孙子来不来？”
李阿姨一听，脸上满是为难：“郑老哥，我也想支持你。可我家那小子，你一提博物馆就头疼，让他去比要他命还难。他宁愿在家看一天那个KUN神的唱跳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