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那座门口站着哨兵的大院。
还是那间简单的会议室,接待她们的,还是李团长和几位文工团的创作骨干。
只是这一次,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了面对刘峰时的客气和审视,眼神里全是欣赏和期待。
“郑老师,说实话,我们这些写东西的,都佩服你那条微博。”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编剧先开了口,语气里全是赞许,“比我们写一万字的报告都有力道!”
李团长示意大家安静,他看向郑雅君,目光诚恳:“郑老师,我们有故事,有很多很多真实的故事,有血有肉,有牺牲。但我们不知道怎么把它们,拍成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看的东西。我们需要你,给这些故事,注入一个新的灵魂。”
郑雅君没有客套,她只是点了点头,直接说起了正事。
“李团长,各位老师。力量,不只体现在战场上的冲锋。有时候,坚韧的力量,来自我们的文化本身。”
她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我想讲一个女兵的故事。她不是神枪手,也不是格斗高手。她是一个舞者,一个身怀我们传统舞蹈绝技的文艺兵。”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一位负责军事题材的年轻编剧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问道:“在战场上跳舞?这……会不会显得有点不严肃?”
“我说的跳舞,不是为了表演。”郑雅君的目光很清澈,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是在战友牺牲时,用一支祭舞送他最后一程的哀悼。是在部队陷入绝望时,用鼓点和舞步,重新点燃他们求生信念的呐喊。”
她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有力。
“甚至,是在一场关键的情报战中,用敌人完全无法破译的,我们民族独有的肢体语言,去传递关键信息。”
“这里面既有军人的铁血,又有文化的坚韧。”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她描绘的画面给吸引了。李团长和那位老编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
“好!”李团长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舞魂……战地上的舞魂!这个项目,就叫《战地舞魂》!”
华星资本,顶层办公室。
刘峰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关于《战地舞魂》的新闻发布会。李团长和郑雅君并肩站着,背景是鲜红的军旗。
“刘总……”助理站在一旁,声音都有些发虚,“现在外面……都说他们这是神仙组合,我们的项目……”
“一群蠢货。”刘峰冷笑一声,关掉了屏幕。
他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火气,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故弄玄虚。没有流量明星,没有商业炒作,连个像样的宣传渠道都没有,就靠着军方那几个官方账号?”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流,眼神里全是瞧不起。
“我等着看他们赔光本钱!”
他转过身,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自己的助理。
“启动B计划。”
助理浑身一颤,立刻点头。
“官宣我们的《钢铁柔情》,同期开拍!现在就去联系,我要市场上最火,粉丝最疯狂的那两个流量明星,不管花多少钱,必须签下来!”
刘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们不是要讲风骨,讲情怀吗?那我就跟他们讲市场,讲数据!”
“我要让全网都看到,到底是他们那部没人认识的所谓艺术品受关注,还是我这部汇集了顶流明星的商业大片更能引爆话题!”
他摆了摆手,语气不容反驳。
“去办。我要让郑雅君和那群老古董亲眼看看,在这个时代,到底是风骨值钱,还是流量值钱。”
刘峰的动作很快。
军方刚宣布和郑雅君合作,华星资本后脚就开了个很大的新闻发布会。《钢铁柔情》项目正式官宣,主演请了两个现在粉丝很多的顶流明星,一男一女,片酬很高。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不停,粉丝的尖叫声很大。
一时间,《钢铁柔情》的各种话题就占满了热搜榜单。刘峰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把《战地舞魂》刚起来的热度全压下去。
相比之下,《战地舞魂》剧组这边就安静多了。
没有开机仪式,也没有媒体。工作室只在官方微博上发了一张主创名单。
名单上,除了导演郑雅君,没有一个一线演员。全都是面试了好几轮选出来的科班演员,好几个观众连名字都没听过。
名单公布第二天,所有演员就收到了通知。没有剧本,只有一张去京城西郊一个军事管理区报到的单子。
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全封闭军事化训练。
一辆大巴车把演员们拉进了大院里。他们换上统一的作训服,站在操场上,不少人脸上还带着点新奇和不适应。
郑雅君站在队伍最前面,什么话也没说。她走到一个负责管理内务的班长面前,递过去一把推子。
“班长,麻烦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她那头为《丝路舞影》留的长发,就这么被干脆利落的剃掉,变成了一头板寸短发。阳光下,郑雅君的脸因为发型变了,多了一股英气。
她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次是来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这群习惯了城市生活的演员被彻底颠覆了。
训练内容和真兵一样,有五公里越野,有泥潭匍匐,还有四百米障碍。
郑雅君的训练强度甚至比组里的男演员还大,每天第一个到训练场,最后一个离开。没过几天,她的膝盖和手肘就全是青紫和擦伤,但她什么也没说。
剧组里原来那种来玩玩的心态,很快就没了。
一周后,训练场上多了几个特殊的身影。
是几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腰杆却依旧很直的老人。他们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场边的马扎上,看着这群年轻演员训练。带头的,是郑雅君的爷爷郑立夫。
李团长亲自把他们请来,当特邀顾问。
这些老爷子,不讲什么表演理论。
这天下午,一场模拟战术训练结束,演指导员的年轻演员赵哲,因为一个动作不到位,被教官骂的抬不起头。他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郑立夫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训练场旁边那片沼泽地。
“那年冬天,就在差不多的一个地方。”老爷子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清楚,“我们一个排,三十多号人,在那片泥潭里趴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