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敌人，不是拿着枪的士兵，而是更隐蔽，更恶毒的，企图从根上刨掉这个民族记忆的人。
郑立夫将擦拭干净的军功章，重新挂回胸前，抚摸着那身早已不合身的军装，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孙女。
“雅君。”他缓缓开口。
“你用你的舞蹈，守护我们的文化，我们用这把老骨头，守护我们的历史。”
老人挺直了那因为岁月而有些弯曲的背脊。
“我们郑家的人，从不退缩。”
郑立夫的电话，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第二天，郑家老宅的门槛就没空过。
最先到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白了，但腰杆还很直。他身后跟着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肩上是闪亮的将星。
“老团长！”老人一进门，看见院子里的郑立夫，直接扔了拐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郑立夫回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腿脚还利索吗？”
“报告团长！只要还能站，就能冲！”
紧接着，一辆接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车停在巷口。有人被儿孙搀扶着过来，有人坐着轮椅被推进来，甚至还有一个躺在移动病床上，身上还挂着吊瓶的老人，在医护的陪同下，坚持要到场。
这些人，都曾是郑立夫手下的兵。他们从全国各地赶来，带来了满身的旧伤和一腔未平的怒火。
小小的院子，站满了人，空气里都是肃杀的气氛。
消息不止在老兵圈子里传。一些没联系上的老兵后人，听说了这件事，也打来电话。
“我爸是您手下三营的，他不在了，这事，我替他去！”一个男人在电话里喊。
“我爷爷走前总念叨您，郑伯伯，算我一个！”
事情越闹越大。
郑雅君看着院子里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很受震动。她知道自己不能闲着，拿起电话，拨通了母校鹏城大学学生会主席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听完郑雅君的叙述，沉默了很久。
郑雅君的心悬了起来。
“学姐。”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压着一股火气，“我只问一件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明天上午九点，樱花国际学校门口。”
“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干脆，“学姐，这事我们管定了！我们没有爷爷们那样的经历，但我们有必须守护的未来！您放心，今晚，我们鹏大的学生，会给您一个交代！”
电话挂断。
那个晚上，鹏城大学的好几个活动室，灯一直亮着。
一张张巨大的红布铺在地上，一个个年轻学生趴在地上，用最黑的墨水，写下最大最清楚的字。
【铭记历史，吾辈自强！】
【弘扬中华文化，抵制精神鸦片！】
【血写的历史不容篡改，民族的尊严不容践踏！】
这些平时为功课烦恼的年轻人，此刻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学校那边也收到了风声，他们没想到郑雅君的反击这么坚决，更没想到她背后还站着一群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人。
第二天一早，樱花国际学校门口的保安多了一倍。他们穿着黑制服，拿着防爆棍，表情严肃地站成一排。
空气里都是紧张。
然而，更恶劣的报复来得更快。
郑雅君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张老师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短，但每个字都让郑雅君难受。
“郑小姐，我被学校以‘严重教学违纪’的罪名开除了。你别担心我，我只是丢了份工作，你们要守护的，是千万个孩子的未来。拜托了。”
郑雅君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无耻！
他们不敢正面回答问题，却用这种手段，去报复一个有良心的老师！
这个消息像油一样，彻底浇在了火上。
老兵和学生们的群里，所有人都被这种下作的手段激怒了。
“他妈的！这帮杂碎！”
“这不是心虚，这是挑衅！”
“明天，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郑雅君拿着手机，胸口闷得难受，她快步走进院子，找到正在擦军功章的郑立夫。
“爷爷！他们把张老师开除了！”
郑立夫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他没抬头，平静地把一枚二级战斗英雄勋章擦得发亮。
“急什么。”老人的声音很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们被逼急了，才会乱咬人。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们心里发虚，怕得要死。”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孙女。
“丫头，你记住。天，塌不下来。真塌下来了，有我们这群老骨头，给你顶着。”
郑雅君看着爷爷平静的脸，那股被愤怒冲昏的劲头，慢慢平复下来。
是啊，该害怕的，是他们。
夜色渐深。
抗议的前夜，郑家老宅的灯几乎亮了一夜。老人们在规划明天的站位，学生们在最后一次确认标语和口号。
一切都在准备中。
郑雅君的手机在角落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匿名短信，信息很短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小心，他们不是好人。苏家找了一群地痞流氓，明天会混在人群里制造混乱，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郑雅君的瞳孔缩了一下，短信的最后是四个让她全身发冷的字。
攻击老人！
......
天还没亮，樱花国际学校门口已经不再安静。一些人从不同方向走来，汇聚在这里。他们走得不快，有人拄着拐杖，有人被身旁的人搀扶。
但他们每个人，都站得很直。
他们穿着旧式军装，衣服洗得发白，但很平整。他们的胸前挂着军功章，晨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光芒。
这些勋章包括二级战斗英雄勋章，独立自由奖章，解放勋章。每一枚都代表了一段经历。
几十位老人没有说话。他们沉默地站成一排，队列整齐。
现场没有口号，没有横幅，也没有声音。
这种沉默和纪律形成一种压力，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分量。这里不像学校门口，更像一个战场。空气因此变得凝重。
郑雅君和爷爷郑立夫最后到达。
郑立夫手里拿着一根旗杆，上面是一面褪色的八一军旗，旗帜的边角有些破损。
他走到队伍最前面，将旗杆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所有老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他们站在一起，形成一堵墙，挡在学校门口。
学校的保安注意到了这群人。他们穿着黑色制服，手拿防爆棍，排成一排，想上前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