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郑雅君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很平静,“去把《边关舞者》的堪景资料拿过来,我们开个会。”
“开会?”张岚的声音都变了调,“雅君,都什么时候了!48小时!我们就剩48小时了!你不回应,就等于默认!到时候全世界都会以为我们心虚了!我们……”
“回应什么?”郑雅君打断了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回应我拍一部纪念自己国家英雄的电影,是不是错了?回应我们的军人保家卫国,是不是压抑了人性?”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工作室里每个人的脸。
“这种问题,我们只要开口,就输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张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郑雅君摇了摇头,她走到那块巨大的白板前,上面贴满了关于《边关舞者》的构思和草图。
“我们最大的武器是作品。”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在边境线上采风时拍下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哨兵,迎着风雪,站的笔直。
“他们越是打压,我们越要把《边关舞者》拍好。拍得比《战地舞魂》更好。”
郑雅君转过身,看着她的团队,一字一句的说:“他们想让我们停下,我们就偏要往前走。把所有的精力,都给我放到新项目上。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提网上的那些破事。”
看着郑雅君那双坚定的眼睛,工作室里压抑的气氛,稳定了下来。
那是一种无声的力量,告诉所有人,主心骨没倒。
接下来的时间,变的很难熬。
工作室里,没有人再公开讨论那件事,所有人都埋头于《边关舞者》的筹备工作。勘景报告,剧本细节,分镜草图……每个人都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里。
但那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心慌。
每隔一会儿,就有人会下意识的看一眼手机,或者瞥一眼墙上的时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24小时过去了。
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彻底一边倒。无数大V和媒体,都在等着看郑雅君的“公开声明”,等着看她如何“以正视听”。
国内支持她的网友,从一开始的愤怒对骂,到后来的焦急等待,也渐渐变得沉默。
“郑导怎么还不回应啊?急死我了!”
“是不是真的被说中了,没法反驳了?”
“唉,终究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太可惜了。”
36小时过去了。
华星资本的股价,开始出现剧烈波动。陈阳那边,再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这种沉默,比任何坏消息都更让人不安。
48小时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张岚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双眼布满血丝,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会议室里,郑雅君还在和编剧团队,逐字逐句的敲定《边关舞者》的剧本细节。她好像真的把外界的一切都屏蔽了,专注的可怕。
当时钟的时针,指向午夜。
48小时,到了。
张岚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明天一早,日内瓦官方的撤销声明,就会传遍全世界。郑雅君和她的工作室,将会成为国际艺术圈最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推开。
一个负责海外信息搜集的小年轻,举着一个平板电脑,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
“岚……岚姐!雅君姐!出……出事了!是好事!”
张岚麻木的抬起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快看!你们快看!”那个年轻人冲到会议室门口,将平板电脑举到众人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社交媒体界面。
一个刚发布了不到十分钟的视频,播放量和转发量正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疯涨。
视频的发布者,是一个叫“皮埃尔·福楼拜”的账号。
“皮埃尔?”张岚脑子嗡的一声,这个名字,在世界舞蹈界,地位很高。
法国舞蹈家,现代芭蕾舞的教父,也是日内瓦国际舞蹈节评委会里,资格最老,分量最重的那个人。
视频里,七十多岁的皮埃尔穿着一身简单的练功服,站在他那间闻名世界的舞蹈室里。他背对着镜头,缓缓做了一组舒展动作,那身体的控制力,依旧很精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做完动作,皮埃尔才缓缓转过身,直面镜头。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而是充满了愤怒。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美国议员的演讲,一个叫汤普森的蠢货。”
老人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他说,一部纪念自己国家英雄的电影,是危险的信号。他说,一个民族不屈的精神,是极端的思想。”
皮埃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不知道这位议员先生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他,我们法国人,每年都会纪念在诺曼底登陆中牺牲的战士。我们会在凯旋门下,为那些为了法兰西而死的英灵献上花环。按照这位议员先生的逻辑,我们法国,是不是很危险的国家?”
“用政治来干涉艺术,汤普森先生,你不配!”
视频前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也没想到,这位老艺术家,竟然会用如此激烈直白的言辞,公开怒斥一个美国参议员!
但,这还没完。
皮埃尔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提到了《战地舞魂》。
“我看过那部电影,那是一部充满着悲悯与力量的杰作。那个在战壕里起舞的中国女孩,她的舞蹈,跳出了人类在面对绝境时,最坚韧,最高贵的灵魂。一个民族,有权利,更有责任,去纪念自己的英雄。这,天经地义,不容任何无知之人,在旁边指手画脚!”
说到这里,张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视频的最后,皮埃尔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封信,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那是日内瓦舞蹈节评委会的聘书。
“我为我供职多年的日内瓦舞蹈节,感到羞耻。”
“艺术的殿堂,不应该有政客的阴影。当组委会选择向政治压力低头,选择去审判一位优秀的艺术家时,它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