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栖云脚步微顿,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宁栀脸上。
“怎么了?”
宁栀心头一凛,旋即脸上漾开一个浅笑,仿佛方才的紧张只是被他突然回头吓到:“没什么……”
“只是方才殿下突然停下,栀儿有些没坐稳。”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娇弱模样。
裴栖云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情绪难辨。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就在宁栀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几乎要撑不住笑容时,裴栖云却忽然移开了视线。
他望向远处沐浴在霞光中的连绵山峦。
“总是这般慢行,也无甚趣味。”
裴栖云顿了顿,毫无预兆地,倏然转回头来。
刹那间,宁栀撞入了一双映满绚烂霞光的眼眸。
夕阳在他平日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映照出幽微的火焰。
那光芒并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清冷而惊心动魄的流光。
裴栖云微侧着头,几缕墨发垂落颊边,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那笑意很轻,却瞬间柔化了他周身惯有的清冽,在这漫天霞光的映衬下,俊美得令人窒息。
他带着罕见的笑意,目光灼灼道:“想试试……骑快马的感觉么?”
宁栀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忧虑在这一刻都被这美色轰得烟消云散。
宁栀只能看到他眼底摇曳的霞光,看到他唇角那抹勾魂摄魄的浅笑,只觉被晃的眩晕。
额滴老天爷啊……
虽然早就感觉到裴栖云是京都人人仰慕望尘莫及的美男子,可如今她仿佛第一次被这美貌惊艳到快忘记呼吸。
他……怎么会……
仅仅是一瞬的失神,裴栖云眼底的流光与笑意已悄然敛去,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错觉。
然而,不等宁栀回神,裴栖云已松开了辔头,身形一动!
下一刻,宁栀只觉身后一沉,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裴栖云竟利落地翻身而上,稳稳地落在了她身后马鞍上。
“啊!”
宁栀低呼一声,整个人控制不住马背颠簸,猛地向后倒去。
然而下一秒,却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裴栖云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前,另一只手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缰绳。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坐稳。”
男人低沉的嗓音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紧接着,宁栀便感觉身下的赤霞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
“呀——!”
强烈的失重感和风驰电掣的速度让宁栀瞬间忘记了所有思考,本能地惊呼出声。
她整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一双小手胡乱地向后抓住身后之人的衣袍。
宁栀顶着风,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却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裴栖云操控缰绳时绷紧的手臂,能闻到他身上清冷而夹杂着淡淡墨香的气息。
这种完全失控,且将自身安危彻底交托给另一个人的感觉,让她心脏狂跳。
既恐惧……又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近|乎刺激的战栗。
风声在耳畔呼啸,起初的恐惧逐渐退去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开始在宁栀心中滋生。
那是一种……
挣脱束缚的快感。
她一点点睁大了眸子,连绵山峦中,不再是四方宅院,不再是需要步步为营的人情往来。
而是夕阳下,被染成金红色广阔无垠的草场。
疾风扑面,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吹散了发髻,也仿佛吹散了积压在她心头多年的阴霾。
原来这就是纵马驰骋的感觉。
被深宅规矩伪装压抑了太久,连宁栀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本能野性,悄然滋长。
她不再满足于仅仅缩在身后之人的庇护下。
心底有个声音在蠢蠢欲动,想要更多地去感受这份肆意自由。
宁栀试探性地松开了紧紧抓着裴栖云衣袍的手。
她指尖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决然的勇气。
裴栖云自然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变化。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颤抖却一点点展开的双臂上,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宁栀深吸一口气,宽大的衣袖被风鼓满,仿佛即将展翅的双翼。
夕阳洒在她脸颊,长睫染上金晕,眼眸因兴奋和刺激异常明亮,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纯粹而灿烂的笑。
那一刻,她不再是需要谨小慎微的孤女,不再是需要算计谋划的准王妃。
她只是她自己,在天地间感受着风与自由的宁栀。
裴栖云看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洒满细碎星辰的光,看着她那毫不设防的笑。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眼底深处划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近|乎宠溺的柔和悄然漫开。
裴栖云并未出声,只是攥着缰绳的手更健了些,让马儿尽量跑得平稳些。
仿佛在无声地纵容着她的这份放肆。
不知过了多久,赤霞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驻在了一片湖泊旁。
湖面如镜,倒映着漫天绚烂的晚霞,美得如同仙境。
疾驰的刺激逐渐退去,宁栀放下有些酸麻的手臂,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
她望着眼前静谧的湖光山色,又回头看了看来时路,一阵恍惚袭来。
刚刚……她不是在做梦吧?
随着马逐渐停下,四周重归寂静。
直到这时,宁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陷在裴栖云的怀里。
他的手臂依旧稳稳地环着她的腰,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两人之间几乎严丝合缝。
疾驰时还不觉得,此刻安静下来,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但……也仅仅是发烫而已。
只是骑马抱一抱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跟薛瞻顾千渊他们想直接硬来来说,这点儿肢体接触也就是洒洒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