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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梦2025-06-24 14:414,190

东阳公主随帝迁都时被贼人掠走,是我阿母出手相救。

可她不屑我母是山匪,纤指一点,寨子被官兵剿灭,上下近百口尸骨无存。

唯独我因上山采药,免于一劫。

数年后,皇帝在南巡后带回一女,对太后说:“母后,这位白檀女郎才是真正的皇妹。”

我落落大方行礼:“小女……见过太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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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宫殿内落针可闻。

原本趴在太后膝头的公主尖叫:“皇兄,你在说什么?”

太后在震惊下仍没有失态:“皇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母后,千真万确,这女子才是晴娘。”

晴娘便是公主乳名。

她当年到山寨里,也是用这个名字。

太后打量我。

我以袖掩面片刻,随即怯生生地望谢太后,眼中伤心又孺慕。

她有瞬间怔神:“果然是像……孩子,你过来。”

我和公主是长得像。

不然阿母也不会救下她了。

“母后!您多金尊玉贵,怎么能让一介贱婢近前!”

公主自是不依。

太后罕见地呵斥:“东阳,皇室仪态忘了吗!”

公主脸一白,咬唇退开。

我跪在太后跟前。

“他们说,你是老身的女儿,这个不是。你怎么想?”

太后指尖划过我的脸。

“小女……小女不明白,他们说,找到了我亲阿母,让我来认亲咧……呜!”

我不慎说出乡音,连忙捂口,脸涨红,眼泪马上要难堪地落下。

公主嘲笑:“哪里来的乡野村妇,污糟母后的眼,还不快拿下!”

“东阳,为何如此着急?”

皇帝重新坐回主位,凤眼一眯,“难不成你在隐瞒什么?”

“皇帝。你在何处找到她的?”

“正是昔年寻到这…哦,站着的东阳的南江。”

这话又激得公主怒骂:“周渊,你一个婢生子……敢质疑本公主的血统!”

太后幼子早夭,今上生母曾是太后身侧梳头女婢,与公主不是一母同胞。

因是嫡母与养母,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如今依旧大权在握。

此话可谓大逆不道,太后在皇帝出声前先是一掌:“御驾面前都敢胡言乱语,老身看你是失心疯!”

公主捂着脸瘫下,又如梦初醒:“母后,母后……儿臣是怎么了,儿臣不是故意的!皇兄口口声声说我非母后骨肉,儿臣痛心啊!”

她的演技拙劣,但足够顺坡下驴。

“还不快把公主扶下去!”

太后再也没看我一眼,与公主一同离开宫殿。

走之前,她开口:“皇帝,皇室血统兹事体大,从长计议。这女子……你先自行安置。”

皇帝笑:“是,仪鸾阁正好空着,儿臣遣她去那里住。”

仪鸾阁是公主旧居,她嫌太小,住到凤阳殿去了。

公主还是忍了下来,狠狠剜一眼自始至终都跪倒不语的我。

皇帝轻轻一拍我的肩膀:“好啦,起来吧。”

我脊背微微放松。

第一关过了。

“谢陛下。”

一口流利的帝京正音。

2

我当然不可能是公主。

我是被皇帝从青楼买回来的。

我家破人亡后,欠我阿母人情的青楼老鸨收留我,让我做杂活,为姑娘们看病,给我口饭吃。

谁知有个有怪癖的纨绔看上我,要纳我做妾。

在那时,抢先一步买下我的,是微服私访的皇帝。

“朕要除掉东阳,你来助朕一臂之力。”

开门见山,简洁明了。

我求之不得。

经过几月训练后,我成为了另一个“东阳公主”,来到皇宫。

仪鸾殿里外已经换上了皇帝的人,皇帝也不再遮掩:“你还挺聪明的,太后起码现在不会杀你。”

“多亏陛下事先提醒。”

他咬下甘甜的橘肉:“白檀,太后给你两条路。”

我掷地有声:“要么,成为陛下的嫔御;要么,继续当‘真的东阳公主’。”

“你选哪条?”

对于皇帝来说,哪条我都能帮他,他无所谓。

我盈盈一拜。

“小妹自当孝顺母后,为皇兄分忧。”

跟着皇帝踏入皇宫,我就注定生死不由人。

前后者都是任人鱼肉。

皇帝朗声大笑,递我一片橘子:

“还是你合为兄心意,母后一定会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

3

“这位女郎,未经通传,清仁宫外人不可入。”

次日,太后所居的清仁宫内,嬷嬷板着脸。

我哀求:“我只是想和太后请安,求您通融。”

我身后婢子小默塞给她一只小袋子。

嬷嬷动心:“那我去问问……”

“哟,吴嬷嬷,什么时候清仁宫什么脏东西都能进来了!”

公主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让开道路:“妹妹。”

“你说什么?”

公主直起腰,暴怒得身体颤抖。

我抿唇:“陛下说我比你大,我是你的姐姐。”

“贱种!”

公主一道软鞭如毒蛇向我咬来。

要的就是这个。

我挨了一鞭子,泫然欲泣地后退:“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了,别打我!”

吴嬷嬷脸色也不好看:“公主快住手。”

我是皇帝带入宫的,虽身份存疑,可在太后宫前被鞭打,实在不成样子。

有个宫女走来,与吴嬷嬷耳语几句,吴嬷嬷清咳:“请白檀娘子与公主一同请安吧,太后起身了。”

能进去了。

真是谢谢公主。

太后念佛,清仁宫摆设清雅,但连椅子都是千金难求。

有医女来为我处理伤口,她却走进了寝殿。

太后随她一同出来,握起我的手,看我的目光慈爱:“好孩子,你受苦了,快坐。来人,给她一杯安神茶。”

“母后,你在做什么,她是攀龙附凤的贱种啊!”

公主万分不解。

太后没有松手,转向公主,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至于她,在老身宫中恶语伤人,按照宫规,鞭笞十下吧。”

“母后,你怎么……”

公主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下去。

不多时,殿外传来鞭子破风声与公主的惨叫声。

太后对我笑得春风化雨:“好孩子,你所有冤屈,母后会为你一一讨回。”

“对了,你叫什么?”

我后背冷汗直冒。

“小女,白檀。”

“周白檀,好名字。”

太后笑弯了眼。

4

太后认下我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反而去催促皇帝下旨册封我,还亲自拟定我封号。

平江长公主。

皇帝召我去福宁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平江……太后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我垂首默声。

见我不搭腔,皇帝兴致缺缺:“白檀呐,你就是这点不好,不捧场。”

“小女不敢,陛下有何吩咐?”

我就是熟读帝京诸事,所以闭嘴。

太后出自满门光耀的京兆季氏,祖父是先帝太师,父亲是尚书,兄长是当朝宰相,她一入宫便是皇后。

太后年轻时殊色,享椒房独宠,即使独子夭折也不衰。

时间久远,很少有人记得,她曾经是平江王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平江王虽是收养的功臣遗子,可毕竟是先帝手足。

不管是君夺臣妻,还是兄夺弟妇,实在是不好听。

更何况太后曾经被先帝弃妃指控与平江王私通,东阳公主是他们的孽种。

虽后来不了了之,但平江王被先帝以谋逆罪举族抄斩,平江王本人更是被腰斩,弃妃被当庭杖杀,足见先帝之忌讳。

这种宫廷秘闻,知道和说出来就是两码事。

皇帝翻开手中奏折:“太后心软,准备认晴娘为义女,不过去皇姓,改季姓,降封东阳君,与季家长公子婚事从前。”

“东阳君毕竟在太后膝下长大,和季家更亲近。”

“和季家?”

皇帝讥笑,手里奏折摔地:“她当了十七年公主,竟更愿意做季家妇?”

“陛下息怒。”

我为他拾起奏折,铺回案上。

皇帝眉峰缓降:“三日后便是你的认亲宴。季家是你外祖家,季家长公子季昕是你表兄,不可有所怠慢,尽快亲近起来,于你总是无错。”

我拜手应声:“是,皇兄。”

我走出福宁殿,就听公主,不对,应该是东阳君叫嚷:“我要见皇兄!你们这些狗奴才,敢忤逆本宫!”

福宁殿的太监阴阳怪气:“东阳君,错非太后慈悲,按律你是该被腰斩,奴才劝一句,别摆架子!”

“大胆……你敢……”

“是东阳妹……东阳君吗?”

我小心发声,朝太监温柔浅笑:“她若是想见皇兄,想来有要紧事,请大人看我薄面,让她去吧。”

太监点头哈腰:“公主折煞小人,不敢当……既然公主发话,那东阳君,请吧。”

他前句恭敬,后句轻蔑,东阳君怒从心起:“你这装模作样的贱人!”

小默扑上来:“东阳君,你要对我家公主做什么!”

东阳君一把推开她,眼看要朝我抓挠,被一个高大身影拉开:“晴娘,住手!”

东阳君不敢置信:“昕表兄,你也要护着她?”

我听此言,望向来者。

宫中禁军统领,东阳君的未婚夫婿,季家长公子,季昕。

5

季昕是季家已经开锋的宝剑。

他身姿挺拔,丰神如玉。

他皱紧眉头:“福宁殿前,你敢掌掴长公主,还要命吗?”

“她是个鸠占鹊巢的贱种,本宫才是公主,为何打不得她!”

我怒斥:“放肆!”

二人目光投向我,我音带颤声:“母后说的没错,东阳妹妹失心疯了,快把她送回去!”

有太后和天子在我身后坐镇,立刻有宫女把大呼小叫的东阳君拖上轿辇。

东阳君远去后,季昕向我跪拜:“臣,禁军统领季昕,祝平江长公主长乐无极。方才多谢公主出言搭救臣未婚妻,感激不尽。”

我摆手:“不用不用……你是昕表兄吧?”

“公主天家贵女,某不敢。”

我沮丧又羡慕:“表兄……季统领,你快去陪东阳妹妹吧,她一定……心情很不好。”

“公主仁慈,果然与太后一般。”

季昕凤眼微眯地凝视我一会,行礼后追东阳君的方向而去。

我眼神也追随季昕,直到他消失在拐角。

小默为我打抱不平:“真不公平!如果不是公主您在迁都时……如此夫婿,应配您才是!”

“小默快住嘴。婚姻大事,有皇兄和母后做主,不会让我吃亏的。”

我脸上流露出惋惜:“昕表兄如此风姿,东阳妹妹才配得上。我不过乡野村姑,哪里比得上呢?”

6

转眼间到了册封那天。

我按品大妆,从礼官手中接过圣旨宝印,仪态礼节完美无瑕。

至此,我便取代东阳,成为国朝唯一的长公主了。

东阳君坐在观礼人中,她再也不能光耀照人,气得发抖。

我搀扶着太后入席,依偎着她看歌舞,做足一副孝顺温懦的女儿模样。

太后把我介绍给季相。

季相情到深处,还拭出几滴泪:“那该死的季晴娘,竟敢干出混淆皇室血统这等谋逆大事!好外甥女,你别担心,要是你还不高兴……舅舅杀了她便是。”

季相脸上依旧温厚,语气认真。

太后笑容往常,仿佛拿一条人命取乐理所应当:“快谢谢舅舅呀。”

我受宠若惊地一拜:“多谢舅舅体恤平江!”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露出仇恨的眼神。

找到了。

原来是你啊。

那个纵容东阳屠尽寨子上下近百口,让我阿母死无全尸的人。

周家马上得天下,宴席后少不得要进行狩猎。

太后畏风,便去帐内休憩,我则被贵女们簇拥着说笑。

东阳君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前来,挑衅地用马鞭指我:“你说你是周家公主,那你可敢和我比比?”

南江多平原,哪怕是贵女,都不善骑马。

我按下为我不平的贵女,笑着:“好。”

有侍者为我牵来一匹银白色的马。

东阳君一眼认出来这是西域进贡给皇帝的良驹,几乎快咬碎了牙。

我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闹笑话,而是利落上马,一勒缰绳。

山匪之女,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好!风姿不输太后当年呐!”

有人感慨。

东阳君却没发作,指向人迹罕至的密林:“你我乘马去转一圈,若你拿出的猎物最多,本宫……本君的赤金鸾凤簪便给你!”

赤金鸾凤簪是东阳君回宫后,太后重金为其打造,意义非凡。

“如果我输了呢?”

东阳君眉眼讥诮:“那你便给我磕三个响头!”

我凝望她,扯出一丝笑意:“好。”

两声清啸划破天际,我与东阳君策马入密林。

刚入密林,我便敏锐察觉到随行侍人的脚步声不见了。

我警觉让马回身,锐利的箭尖指我面门。

东阳君持弓对准我,在阴影中狞笑:“去死吧,贱人!”

脱弦利箭破风向我袭来。

我躲闪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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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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