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听得见甄珍失落的声音,阿奴心中些许不忍,走上前安抚道:“太子妃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奴婢给您弄些吃食。”
“嗯。”
甄珍的头依旧垂在臂弯里,将自己身体蜷缩在床上,她感受到一丝寒冷。
入夜了,无尽的墨色带着丝丝凉意,包裹着她的身体。
阿奴走了,殿内静得有些吓人。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她还以为是阿奴又回来了,闷闷地说道,“阿奴不必忙活,我还不……”
‘饿’字还没有说出口便止住了。
身后贴着她的温度……
她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
“太子殿下?”
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些不可置信,心中却是莫名雀跃的。
他不是去侧妃那里了吗?怎么……
“我想到我还没有陪你用晚膳,回来陪你用晚膳。”褚应珩柔声说道。
锋利的眉眼此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他细心发现了她红肿的双眸。
“怎么哭了?”
他声音更轻了些,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柔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甄珍顺势将白皙的脸颊向他手掌心蹭了蹭,柔软的触感让褚应珩心中一颤。
他想起昨夜的疯狂,不禁口中发紧,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脖颈下的雪白肌肤。
但甄珍明显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满脑子都是他今晚按照规矩应该去侧妃那里。
可,一想到他要去侧妃那里,她就感觉心口闷痛难忍。
为什么会这样?
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自己如果能留下来,必然是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被封为太子妃,皇后娘娘也派人来教了规矩。
可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规矩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让他看别的女人,不想让他宠爱别的女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怎么了?”
褚应珩温柔地问她。
“太子殿下今晚按照规矩应该待在侧妃那里。”
“你想让我去?”褚应珩眼眸幽深。
她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攥紧的拳头,都表明了她的心意。
“珍珍……”
不知为何,叫出这个名字的褚应珩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捧起她的脸,他静静望着她:“你想让我去?”
“可,可你是太子,今夜今夜不去那里,会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东宫里,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他淡声说道,宽厚的臂膀将甄珍拢在怀中,“我只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你想让我去别的女人房里吗?”
“不要!”
头顶传来一阵笑声,“那就不去,我虽然贵为太子,但从没想过三妻四妾,我只想要一位妻子。”
甄珍心头狂跳,她回抱住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与幸福,甜蜜与羞涩攀住她的心头,像蜂蜜浸着青杏子,酸涩又甜蜜。
等阿奴端着晚膳进来,看到两人,一愣。
殿下怎么不在侧妃房里?
褚应珩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温柔地哄着太子妃,“吃点东西,不然半夜饿醒了,会难受的。”
“嗯。”
两人吃了一点东西。
褚应珩不用阿奴在跟前伺候,阿奴只好退下了。
夜深了。
吹灯安歇。
甄珍趴在太子怀里,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小傻瓜,快睡觉。”
褚应珩声音微哑,凑近她跟前,“不想伤你,别勾我。”
她从脸颊一下红到了耳根。
“殿下……”
“乖,睡觉。”
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两人这样相拥而眠,彷佛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甄珍迷迷糊糊间,搂住他脖颈,呢喃了一声:“哥……”
偏殿处,两个等待的侧妃得到太子歇在太子妃处的的消息,敢怒不敢言。
翌日,清晨。
褚应珩要上朝,起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不吵醒太子妃。
走出寝殿,看到等在门口的阿奴。
“别吵太子妃,她愿意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是。”
阿奴目送太子离开,看向寝殿内,今日按规矩,侧妃要给太子妃请安敬茶的。
两个侧妃一早就等着了。
甄珍又多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
问了阿奴时辰,她惊到:“为何不早点叫我?”
“太子殿下不许奴婢叫您,让您睡到自然醒。”
她心头一暖,又想到今日要见侧妃,忙吩咐:“快伺候我更衣,两个侧妃是不是要来了?”
“已经候了两个时辰了。”
甄珍:“……”
半炷香后,她着一袭正红凤纹金云滚边宫装,鸦黑的发髻斜插着点翠衔珠凤钗,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明艳鲜妍。
等她坐定,阿奴让两个侧妃进来。
穿着绯色宫装的两位侧妃瞧了甄珍这样的好颜色,心中妒恨不已,明明家世不如她们的甄珍竟然生了这样的好颜色与气度。
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面上仍旧是谦卑的神色。
“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两人悠悠福身柔声行礼。
“免礼吧,两位请坐。”她淡淡一笑。
几人一同选秀,之前身份相当,如今她是正妻,她们是妾。
妾为奴。
一想到她们也是太子的女人,她就无法对她们有多热情。
若太子不是太子该多好……
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她低头嗤笑一声,她在做什么梦!
两人却不知她在想什么,只以为这笑容是嘲讽她们的,顿时心中妒火烧起。
名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行为举止中的端庄大气却是刻进骨子里的。
阿奴在一边开口:“侧妃向太子妃行礼,斟茶。”
尔兰,如今的兰妃先一步端着礼物和茶上前。
甄珍瞧她态度端正,端过茶水,安心揭开茶盖,却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茶里……下了药?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句话,她一惊,端着茶的手微颤抖。
兰心心口一跳,难道被她发现了?
这是从家里带来的,无色无味,会让太子妃无法有孕,她必须生下太子的第一子。
甄珍眼眸暗了下来,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兰妃,细细瞧去,兰妃那双拢在袖中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甄珍冷笑一声,既然敢给她下毒!
就这么点胆子?
“侧妃倒是十分孝敬,不如先替我尝一尝这茶水。”
她似笑非笑地执着茶碗,递到兰妃唇边,示意她喝下去。
兰妃吓得连连后退,“不,妾身不敢。”
“有何不敢?”甄珍的笑颜宛若枝上毒蛇,吐出诱惑又致命的信子,“难不成,这茶水里头,有毒?”
她清丽婉转的嗓音在兰妃和夏妃二人耳里,宛若毒蛇嘶嘶,兰妃眼见事情败露,连忙磕了两个响头。
“太子妃饶命,下毒之事是夏妃撺掇妾身的,妾身是冤枉的啊!”兰妃突然咬了一口身边的夏妃。
一旁的夏妃听闻瞪大美目,怒喝道,“尔兰,你给太子妃下毒干我何事?为何要来污蔑我?”
“我昨晚在你房里,是你说的太子妃不守规矩, 定要给她一点教训!是你给我的毒药!”
“我没有!”
“就是你!”
话音未落,二人厮打了起来,座上的甄珍倒是不慌不忙让侍女换了杯新鲜茶水,看戏似地品了半天的茗。
许久之后,扭打的两人衣服也乱了,发髻也散了,甄珍蹙了蹙眉,“太子大婚,你们便心思歹毒下毒,我会将此事禀告太子和皇后娘娘。”
听到‘皇后’,兰妃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破罐破摔。
“甄珍,你杀了我吧,你贵为太子妃,自然能一句话就要了我们的命。可我不服!我们也都是八抬大轿抬进太子府的昨夜太子理应宿在我或者夏妃房里,可太子妃霸宠,占着太子不放。甄珍,他是太子,你又能霸占太子多久?太子注定有无数女人,你能防得了一时,还能防一辈子吗?”
此话像一颗刺,扎在甄珍心里。
旁边的夏妃忙磕头求饶,“太子妃,妾身真的没有下毒谋害太子妃,求太子妃明鉴!”
甄珍端起茶,闻了一下,有毒,但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毒。
“宣个太医来。”
阿奴领命,出去找人了。
“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她问兰妃。
兰妃一愣,她以为甄珍能一下发现茶中有毒,定然是提前得到消息,哪曾想,这人是猜的?
那人说,此毒无色无味,只要不是皇后,就没人会发现。
这样一来,兰妃突然一变脸,“只是一些让人不舒服,躺两天的药。太子妃千娇万宠,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万万比不上,可太子妃就连祖宗规矩的侍寝日子都占了去,不愿将殿下的宠爱分出来,未免太欺负人了,妾身气不过,只好用这种下作的招数!”
“只是如此?”
没多久,驻太子府的太医来了。
太医检查了一遍,“杯中无毒。”
兰妃更加放心了。
真真却皱起了眉头,这里面一定有毒,可她说不出是什么毒,但她感觉自己不会认错。
兰妃继续说:“本就不是毒药,就是让太子妃身体不舒服一日,哪里算得毒?”
甄珍让太医下去。
她看向夏妃,“你起来吧。”
夏妃站起来,被丫鬟扶着。
“兰妃,妒忌正妻还下药,这可是大罪,即便你是太子的人,本宫身为太子妃,掌管东宫内务,不罚不足以服众。”
但很快,她话音一转,“但你说的对,本宫也没守规矩,今日罚你,就由被你浮现的夏妃来定夺。夏妃!”
夏妃跪下,“太子妃。”
“兰妃欲行不轨,张嘴十下,你来监刑。”
“是!”
夏妃恨恨地瞥了兰妃一眼。
甄珍起身,拢了拢臂弯的云帛,离开了寝宫。
身后传来夏妃的声音,“给我掌嘴!”
啪!
啪!
甄珍带着阿奴走在东宫里,她嫁进来就直接被抬进寝宫了,还没仔细看看东宫。
阿奴瞧着云淡风轻的甄珍,没忍住开口:“太子妃第一天受侧妃请安,就罚了侧妃,外人听到了,怕是要非议了。若是连太子殿下爷觉得您故意为难侧妃,怎么办?”
“你觉得兰妃下毒一事,是我心口胡说说的?”
阿奴没说话,但显然就是如此。
她坐在廊下,扶着木柱,看向阿奴,“阿奴,我真的是入京后水土不服,加上病重,才失忆了?”
阿奴忙跪下,“当然是啊,主子怎么了?”
“没。我今日发现号脉是个很有趣的是,手给我。”
阿奴疑惑地伸出手。
她搭在阿奴脉上,脉象虚浮,孱弱滑动……
片刻后,她收回手,“你近日月事来了,很不舒服?”
阿奴震惊地看着她,“小姐会号脉?”
她看到阿奴的神情不似作假。
看来,连阿奴都不知道她会医术,是她藏得很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