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客房的门，一路离开客栈，提起轻功往医馆赶。
及时赶到，换回红颜的衣服，她戴上披风，拿上药，从窗户溜出。
还没到小院，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洛语灵以为是抓自己的，急忙屏住呼吸，躲进一个破烂推车下。
上百名黑衣人在夜里穿梭。
随着数十声火雷爆炸，洛语灵第一次亲眼看到战争是怎么爆发的！
城门大开，无数西秦军冲进来。
惊叫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平静的小城里，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这里明明不是战场！
这里甚至没有多少闻楚国的驻军！
他们可是方泽靖领导的西境军，方泽深刚还跟她说过话，！
这一切难道是方泽廷主导的？
可是西境军不是历来以严谨治军，保护百姓著名的吗？
眼前这些烧杀抢掠的强盗行为算什么？
“这里有人！”
一声惊呼，十几个西秦兵就冲了过来。
她一掌震开一个士兵，奈何人越来越多，她只能便退边打。
“这里是飞沙关，住的大部分平民都是西境人，你们趁夜偷袭，虐杀百姓，你们还算西境军吗？”
带头的人听到西境军三个字，突然厉声道：“杀！”
眼看一把刀朝她正面砍过来。
一架烧着火球的手推车冲了过来，士兵们急忙躲开。
洛语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往夜色里跑去。
一直到甩掉了追兵，他们躲在一个高墙下，她才看清救她的人。
“哑奴？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均卫头上还绑着纱布，他脸色惨白，扶着墙大口喘气。
许久之后，他呼吸平缓下来，回头看向她， “我不是哑巴，只是为了自保才不说话的。”
竟然不是哑巴？！
“你在北国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褚均卫露出一抹笑容，“我运气好，还能活着离开那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走到他身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贤王和赵大人呢？”
“有一伙黑衣人来……”褚均卫看着她，抿了抿唇，“把房间里的‘圣女’劫走了。贤王和赵大人追去了，我伤得太重，追出门，就看到西秦军攻进来了。还好，你没事。”
有人来抢圣女？
那红颜被当成她抓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知道他们去哪个方向了吗？”
褚均卫扶着墙，眉头微微蹙起，额头渗出冷汗。
洛语灵上前扶住他胳膊，“你还好吗？”
“很不好，伤口大概裂开了。”
他当时头被打破，身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几乎没气息了，才被赵京鸿暗中救了出来。
“有贤王和赵大人去救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见机行事。”
褚均卫看了她一眼，“嗯。”
洛语灵搀扶着褚均卫，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看到一个破败的废宅子，周围静谧异常，她把人扶到角落。
“还没人搜过来，先休息一会。”
她直起身子，一边缓气，一边观察四周。
“辛苦圣女了。”
她低头，月色照在褚均卫脸上，更显苍白，而且他额头冷汗密布。
重新蹲在他面前，她担忧地看着他。
“外面现在很乱，我没办法带你去找大夫，我看过许多医术，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再帮你去找药。”
“好。”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衣服解开，他身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肤，鞭伤，刀伤，烧伤，最多的还是各种淤青红肿。
指尖无意中触到对方的伤，她紧张地收回手。
“你在北国那么久，就没想过传消息回国吗？”
褚均卫低头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面具下的脸。
得知她叫灵枢，是圣族村的圣女，被太后带回龙城，又封了长公主，他那时候的想法就是那对母子又要故技重施了。
当年他们就这样处处跟父亲示好，让父亲以为两人无意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直到最后，利用完了父亲，再狠狠捅他一刀，把皇位抓在手里。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去找她，既然两人都身不由已，都被那对只手遮天的母子控制，那他们才应该是一致对敌的盟友。
他是褚均卫，他父亲曾是正统太子，却被兄弟夺权谋害。
他是父亲唯一的孩子，褚驰业为了不背负残害手足的骂名，登基之日就封了他为廉王，并且扬言把他当储君培养。
可他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北国，他的好皇叔说，待他归来之日，便是立储之时。
谁曾想，北国重重陷阱，他失了自己的身份，失了自由和尊严，那些人想要看他的笑话，极尽羞辱，他只能忘掉自己的身份，如蝼蚁般苟且偷生。
他也曾试着联系密探，可结果呢，他成了太监的禁脔，连作为男人的尊严都丧失了。
痴了，傻了，哑了。
他彻底成了废人，即便是北国最有谋略的皇子也看不出他的伪装。
“哑奴？”洛语灵伸手在他眼前晃。
褚均卫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目光如夜里觅食的野兽一般，充满了警惕和危险性。
“你觉得龙城会欢迎我吗？”
洛语灵躲开了他的视线，她手腕转动，想挣脱他的束缚，说道：“是你求我救你，你们皇家的恩怨，我不干涉。你伤口裂了好多，我去找点药。”
挣脱开束缚，她起身就要离开。
褚均卫忙喊住她，“灵枢。”
她回头看向他。
“外面太危险了，你的身份特殊，西秦一旦知道你在飞沙关，绝对会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你。我们先想办法离开飞沙关，去找我父王的旧部。”
说着，褚均卫强撑着就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脚下一软，又跪倒在地。
“你别乱动！你新伤加旧伤，这一路又颠簸赶路，现在的伤情耽误不得！我会小心不被发现。”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冒险帮我？
“拖着我，你可能离开不了。你已经救我离开北国了，没必要再为我冒险。”
因为你是我报复褚驰业的武器，是为我洛家报仇的最强助力。
她莞尔一笑，说着口不对心的虚言，“因为你是我从北国费尽心思救出来的，既然选择了救你，我就不会半途而废！现在已经是闻楚国境内，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我绝不会前功尽弃。你在北国那种环境下选择相信我，那就一直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回龙城。”
褚均卫望着她，目光慢慢变得柔缓，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褚均这条命，是你从北国带回来的，我发誓，这辈子我一定用这条命保护你。即便威胁你的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我也绝不会让他上你一分一毫。”
洛语灵睫毛微颤，她急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很好，没人伤害我。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机灵点，别被人抓到了，我很快回来。”
拉了拉斗篷，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她快步走出了废宅。
站在废宅外，洛语灵抬头看了看圆月。
褚均卫的举动，她一点都不意外。
多亏了洛冷幽这些年让他涨了见识，原来拿捏一个男人，竟如此简单。
贤王，慧王，景王，这些从小养在褚驰业跟前的孩子，他们会对付自己的父亲吗？
她的目的不能被拆穿，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扶着土墙，她幽幽地回头，望向废宅身处。
褚均卫，或许我们真的有夫妻之缘，到最后，我只能利用你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