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洛语灵从噩梦中惊坐起来，盯着被子，大口喘息。
一滴泪毫无察觉地落下，很快渗进了被子里，她用指腹抚过那抹湿痕迹。
心口闷闷的痛，她用手抵着心口的位置，“为什么会梦到他？”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洛俊辰的，绝对不会！
红颜走进来，见她坐了起来，问道：“你醒了？”
她木木地扭头看向红颜，“嗯。”
红颜见她状态不对，走到床边，坐下关心道：“怎么了？”
洛语灵伸手抱住红颜。
红颜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难过，心里闷闷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了，再也抓不住了。
呵呵，她还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吗？
吃过早食，凤君尧来告知要即刻出发了。
见洛语灵心情低落，红颜出门应道：“凤大人，我们知道了。”
从行馆离开时，一个人匆匆忙忙跑向天女的马车，两个护卫拦住他，“什么人？”
红颜站在马车上，刚要进去，见那边乱哄哄，跳下马车走近，问道：“什么事？”
“小的是牢房的管事儿，有急事求见天女。”
“天女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事告诉我就行了！”
男人见红颜一脸冷漠，忙赔笑道： “是，姑娘，牢里一个叫布吉的女囚，她说她是圣族村的人，她要回圣族村，小人特来问问天女，可认识那个叫布吉的，要怎么处置她？”
红颜轻嗤一声，瞥了来人一眼，“圣族村人尊贵无比，怎么会成了女囚？”
说罢，转身走了。
“是，是！小的也觉得那女人是假冒的，小的一定好好教训她！”
男人一直点头哈腰目送大队人马离开，才回到了牢房。
一直被困在牢房里的布吉看到他进来，急忙跑到牢房门口，“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下一刻，一鞭子抽到布吉身上。
“你个小娘皮，竟敢骗大爷？！冒充圣族村的人，你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天女一行人离开三天后，凤芷熙也启程了。
林州城外，一辆朴素的马车上，她靠在方泽靖怀里，享受这最后一刻幸福。
“我派人护送你走水路先去你外祖母家，然后从那里出发回龙城，就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行踪，你要的人，我会给你送去龙城。”
轻抚凤芷熙的头发，方泽靖心中万般不舍，他握住她的手，“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现在战事焦灼，你却为我在这里耽误了三天，我已经了无遗憾了。”她仰起头望着他的，深情双眸中带着一丝羞涩。
方泽靖看着她，低头吻住她的唇。
凤芷熙乖顺地轻启红唇，任由他采撷。
方泽靖呼吸急促，他紧紧抱住她，把头埋进她脖颈，大口喘息，有些懊恼道：“昨夜，我太冲动了，我应该将你风光娶进门，再……”
“我……我是自愿的。”
他望着她，郑重其事地道：“此生，绝不负卿。”
凤芷熙莞尔一笑，重新靠进他怀里，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
……
林阔找的新路线延长了回龙城的时间，却也真的安全，一路上再没出现任何危险。
眼看距离龙城只剩下半日行程了，他们终于在官驿休整了。
洛语灵坐在浴桶里，红颜把问药准备的药材撒进桶里，“好好泡一下，这些日子一直赶路，你都瘦了。明日到了龙城，状态不好，可不行。”
她懒得开口，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这样泡着着实舒服。
红颜放完了药，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道：“明天就到龙城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里透着一股凉意，唇角微微弯起，“是啊，明天就到了。”
“你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她看向红颜，“我这些年学到一个道理。”
“嗯？”
“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褚驰业不是一般人，他身下的位置，可是他用鲜血换来的，他可以，别人照样可以。
为了皇位，再宽厚的人，也会手沾鲜血。
她冒险把褚均卫带回来，就是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她要看着褚均卫怎么一步一步把他想给景王的江山夺走，她要看着褚驰业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怎么被人羞辱，折磨！
杀人不过诛心！
再没人比她更懂这个了。
突然，外面传来嘈乱的声音，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红颜起身，“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外面，就见十几个奴仆在搬东西，看样子又有人要宿在这官驿了。
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有人想在龙城外对天女不利？
眼里生起一股戒备之色，她把手放在腰间。
下一刻，马车上的人被搀扶着下车了。
看到那人，红颜愣住了。
凤芷熙？！
怎么会是她？
凤芷熙下了车，丫鬟从车里又抱出来一个孩子。
她先向林阔行了礼，“林将军，真是不巧，你们都休息下了，被我吵着了吧。”
林阔朝回了个抱拳礼，“凤小姐真是巧啊，这是去了哪里？”
“我从外祖母家回来，赶了好几天路了，真是乏累得很。”
凤君尧走上前，无奈道：“外祖母身体可好？”
“好着呢，外祖母可一直惦记着你，带了不少东西给你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林大人奉命护送天女回龙城。”
凤芷熙微微一愣，“天女也在这官驿？”
林阔应道：“是。”
“那我可得去请个安了。”
凤君尧看向红颜，“红颜姑娘，天女睡下了吗？若是没睡，麻烦你带我姐姐过去请个安吧。”
“嗯。”红颜看向凤芷熙，“凤姑娘，请。”
凤芷熙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拍了拍弟弟的胳膊，“车上还有许多惠州的特产，都是最新采摘的，你去看着点，别有些顶好的，是要先给陛下的，让他们磕着碰着了。”
凤君尧点头，看向林阔，“林大人跟我一同去吧，陛下的喜好，大人最清楚了。”
“好。”
两人朝凤芷熙带来的东西走去。
凤芷熙垂下眸，淡淡一笑。
红颜看了她一眼，“凤姑娘，请。”
她看向红颜，“有劳姑娘了。”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洛语灵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
瞧见红颜，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红颜面色古怪，正要开口，身后的人已经越过她，朝门口的人盈盈福了个礼，“臣女见过天女。”
凤姐姐！
洛语灵一愣，凤芷熙继续道：“臣女前些日子去了外祖母家养身子，外祖母惦记母亲，让我过年回来，给家母带了些东西，刚才在卸货，怕吵着天女休息，特来请罪。”
“我还没睡，没吵到我，凤小姐多礼了。”
“那就好。”
“这官驿收拾房子给人住，需些时间，冬日寒冷，凤小姐要进来暖暖身子吗？”
“那臣女叨扰了。”
凤芷熙跟着两人进了房间。
红颜关上门的那一刻，凤芷熙朝洛语灵恭敬地跪下了。
“你，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洛语灵上前就要扶她。
凤芷熙望着她，这一头的银发，这周身的气质，是很独特，可这张脸，她怎么会认不出？
她们是自小关系极好的朋友，她却困于自己的自以为是，觉得洛府嫡小姐，决计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变化。
“怎么了？”洛语灵担心地问她。
凤芷熙摇摇头，随即又低下了头，“芷熙多谢天女庇佑。”
“不必这样多礼，我是想帮你，却没帮到什么，快起来吧。”
洛语灵看了红颜一眼，两人一起把凤芷熙扶了起来。
红颜问道：“凤小姐，请问他跟着小姐一起来的吗？”
这个他，让房间里顿时静默下来。
洛语灵和红颜都等着她回答。
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凤芷熙眼眶聚满眼泪，她身体微颤，却在用力压制，艰难道：“他说还有任务，不便同行，就离开了。”
“有任务？”
洛语灵眉头一皱，东林是舅舅给她的人，难道又被舅舅指派了任务？
她倒是不介意东林离开，只是想看看他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双眼睛，让她既熟悉又陌生，总记挂着。
“罢了，既然如此，就不管他了。”
红颜突然轻咳了一声，目光看向门口的方向。
这是有人来了。
凤芷熙浅笑道：“臣女就先不打扰天女休息了，明日再一同回龙城。”
“嗯。”
红颜走到门口，打开门，让开路让凤芷熙离开。
在大门口等着的人是凤君尧。
“房间收拾好了，你先住我那间。”
凤芷熙走过去，看了弟弟一眼，“走吧。”
凤君尧朝渐渐关上的房门看了一眼，才跟着凤芷熙离开。
来到凤君尧的房间门口，听到房间里有丫鬟唱着摇篮曲，似乎在哄孩子睡觉。
她推门走进，坐在床边的丫鬟起身，朝两人行了礼，“小姐，少爷。”
“他睡了吗？”
“睡着了。”
“那你下去吧。”
待丫鬟离开，凤芷熙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五岁小男孩，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我要休息了，你也去忙你的吧。”
“姐，这个孩子是谁？”
凤芷熙淡淡一笑，“你不记得了？这是表弟的儿子顾珩啊，表弟表弟妹双双遇难后，是外祖母一直照顾他，这次我回来，外祖母让我把珩儿带到龙城照顾。”
凤君尧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拧眉道：“姐，跟我之间，就不必演戏了吧！”
“你不信，就写信去问外祖母！”
一把甩开弟弟的手，“我困了，你出去吧。”
凤君尧满心疑虑，可他也知道一旦闹大，凤府必将万劫不复，只能先把疑虑吞进肚子里，转身离开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凤芷熙盯着床上的小孩，表情渐渐变得诡异。
“顾珩，你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