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新兵把整艘潜艇的每个螺丝、每根管线、每块按钮都刻进骨头里。
陈川招来的这批老海军,个个都是顶尖的潜艇手。
虽然第一次摸这新式巡洋潜艇,可他们闭着眼都能操作——不是练出来的,是刻进血液里的本能。
第三天一到。
一千多号人站在码头,目送六艘潜艇缓缓离港。
出发前一天,所有人准喝了一顿。不是放纵,是告别。
“先进型巡洋潜艇一号”系在最外头,第一个走。
陈川就在上面。
他想亲眼看看——这艘铁鱼,能不能真游出海军该有的气势。
舱门一咔一锁,彻底合严。
海水外涌,潜艇开始下沉。
指挥舱亮如白昼,满墙屏幕,满眼数据,中间是指挥台,像航母的桥楼缩进了一个铁罐头里。
声呐启动,导航系统自动加载,海底航道的每一道弯、每一处暗礁,全在系统里标得清清楚楚。
基地指挥部远程控着下潜节奏——深度、角度、速度,一点都不能歪。
虽然潜艇自己的声呐牛,可这道航道是基地的“后院”,得听指挥,不能自作主张。
一百米深时,潜艇滑进了陈川当初游泳钻过的那条暗流通道。
五百米后,压力表猛跳——出航道了,正式进大海。
深度指针直奔二百六十米。
接下来的路,不是随便开的。
前方全是石头阵,密得跟蜘蛛网一样。潜艇得从这些石头缝里挤过去,才能钻进海底峡谷,奔向真正的深蓝。
不用人手操作。
自动驾驶启动,系统像老猎手一样,精准地挑着缝,滑过岩壁,避开尖刺,一滴油都不洒。
三千多米的礁石区,潜艇只能五节慢行。
整整二十分钟,才钻出来。
峡谷幽深,弯多路窄。
一万五千吨的大家伙,转弯像一头在胡同里翻身的鲸鱼。
“十五节,巡航!”艇长盯着航线图,眼睛没离开过屏幕,“穿过窄道,进宫古海峡!”
操控手切换回手动模式,抓起方向盘——像赛车手握紧F1的方向盘,一寸都不晃。
速度提上去,艇身稳得像在平地上滑行。
“五分钟后,深潜测试!”
宫古海峡到了。
海水突然深不见底,从几百米跳到上千米,就像从黄土高原一头栽进太平洋的锅底。
潜艇像鱼入海,瞬间自由了。
一号艇,开始极限深潜。
这是每趟出航的必修课——知道铁壳子到底能扛多大压力,心里才有底。
“下潜四百米!”
极限是四百八十,四百已经是保守了。
海水猛地灌进压载舱,艇体一沉。
四百米。
所有仪表,绿灯全亮。
舱内安静,连呼吸都压得轻。
压力不大,稳得像在水底打盹。
再往下。
四百五十米。
“吱——”
细微的金属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海水在挤压钢铁,是万吨重压在耳膜上轻轻叩门。
没人说话。
没人动。
每个人都盯着那串数字——它,就是命。听到那声讯号,陈川眉头一皱,全艇的人都立刻收起了笑模样,脸色绷得跟铁皮似的。
四百八十米?这点深度对这艘先进型巡洋潜艇来说,跟游泳池差不了多少。人家设计极限是六百米,压根没到极限。五百米以上才可能让壳子咔咔响,可现在——连个响都没听见。
可陈川在这儿盯着,年轻艇长也没敢造次。下到四百八,稳了二十分钟,直接就往回升。两百米,刚好。为啥?这玩意儿上头能动的甲板、指挥塔底下藏着机库,看着挺唬人,陈川心里其实有点嘀咕:这壳子,真能扛住深海一锤?
但极限测试摆在这儿——没事。结构扎实,没半点变形。行,通过。
潜艇调头,直奔东海,不进太平洋。为啥?接下来的地盘,是东海和黄海。那里,是鬼子的命脉,船来船往,跟赶集一样。六条艇,想彻底断他们漕运?做梦。可要搞点骚扰、炸几艘运输船、搅得他们睡不好觉,那就够了。
“军座,下一步咋安排?”艇长——赵国安,二十出头的中校,从指挥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陈川面前,立正敬礼。
陈川摆摆手:“别问我。你们出发前不是早就分好地盘了?该打哪,怎么打,按计划来。我就当个透明人,看戏。”
他来这儿,不是来当教练的。是来看这帮人到底有几斤几两,看这艘潜艇在实战里能不能真干出点名堂。指挥权?一分不碰。连建议都不给。
赵国安没多废话,转身回座,一把抓起全艇广播话筒,声音沉得像铁块砸地:
“全体注意,我是艇长赵国安。接狼群司令部指令,我们行动区域——马安群岛以南、东海中部。目标:凡挂日本旗的货轮,和台伪那边的军舰,一律干掉。独立作战,不靠外援。空军支援?那叫最后的救命稻草,能不用就别用。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海,背后,是四万万人在等着我们活着回去。”
没扯闲篇,没煽情,话糙理狠。
武器配置清清楚楚:两座双联装203毫米主炮,每门备弹240发,九百六十发炮弹,全数检查,颗颗能响。鱼雷呢?六组发射管,每管12发五型鱼雷,633毫米口径,一共七十二枚。没有导引头,不靠线控,纯二战老办法——发射后听天由命。但快,能飙到五十节。打中靠什么?靠计算,靠预判,靠角度和深度,得让雷跟船的航线撞上,才能一击穿心。
加上一套“倚天”近防导弹,这就是全部家当。能吃掉几条船?够看。
再说设备——先进的声呐、静音系统、电子干扰装置、潜望镜夜视模块……全是保命的硬货。
潜艇一过直谷海峡,立马压到两百米,朝西北潜行。
两小时后,溜出琉球群岛范围。再过十分钟,目标航线近在眼前。
艇内,没人喊累,没人抱怨。厨师端上晚饭:每人一个三明治,热腾腾的罐头肉,一小杯鲜果汁,一块煎牛排,外加一条香喷喷的干煎鲭鱼。看着像西餐,吃起来——嘿,真香!
陈川也端着盘子,混在人堆里啃。吃完?不用洗。盘子一扔,洗碗机自动开干,高温灭菌,咔咔几秒,干净如新。
厨房是全电控的,就算潜艇猛地一个俯冲,锅里的汤都不会洒一滴。两人厨子,管八十号人一日三餐,轻松得跟玩儿似的。当然,菜单不选——但能投票。野战军的炊事员,不是普通做饭的。高级的,拿出去就是五星大厨的水平。吃得香,营养跟得上,这才撑得住长时间深潜。
饭后十五分钟不到,声呐兵突然一拍椅子扶手:
“目标!右舷三十度,距离两万三,航速十一节,疑似运输船!”
整个舱室,瞬间安静了半拍。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手,都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控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