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越往幽深的山洞里行去,山洞深处女子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身体两侧的墙壁上是绘满一整墙的佛莲,那本该纯洁无暇的佛莲,此刻像是被地狱之火焚过一般。
愈堕落,愈疯狂。
宽大的石室之内,石壁之上是星星点点的烛火,烛火之下是层层叠叠的纱幔,纱幔之下是一双不堪入目的人影。
苏颜看着纱幔之下的人影,那样极尽欢好,极尽沉沦的一双人影。
“大师,大师,你是佛派来渡我的吗?”
满地皆是凌乱的衣衫,凌乱的纱幔之下隐隐透着一名女子纤薄的背,自那纱幔之后,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之上,是一幅刺青。
苏颜看着此刻欢好的两人,其中不时发出娇喘之声的女子便是红鸾,而另一个人,竟会是他!
高高在上的弘忍法师。
此刻的弘忍法师全然不同往日宣讲佛法之时的庄严肃穆,反而是一个沉沦于情爱之中的俗人。
苏颜觉得此时此景,还真是辣眼睛!
“大师,你可会负我,我引得你抛弃高僧之位,与我夜夜沉沦,可曾怨我将你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了下来。”红鸾的声音越渐迷离,一双玉臂紧紧搂着弘忍法师的脖颈。
微弱的烛火之下,映照着弘忍法师一张布满沧桑的脸。
“这也当是我的修行。”弘忍法师的声音隐忍、沉稳,明明是纵情欢好之时,竟能如此沉静,可他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的是那沾惹了星星点点薄汗的背。
他那一双眼好似要将红鸾背上的画看穿一般。
苏颜蹙眉,他在看的究竟是什么?
那幅画之前便有了吗?还是后来才刻上去的?
面前的景象太过诡异、阴森,明明是这世间人最爱的男欢女爱,可眼前的景象,竟让苏颜觉得周身萦绕着无尽的寒意。
一个被负心人辜负之后,艳丽无双的青楼花魁,竟会与白骨寺的得道高僧再一次跌入情爱的漩涡。
苏颜本就是一个局外人,脑海里不断闯入了阿难的身影,他固执的撑着一把油纸伞等在那座孤零零的桥上,他感知到她的存在时,那般温柔浅浅的笑意。
他究竟是阿难,还是宁少宣?
这一切到底是瞥见前生往事,还是又是阿难的一个局?
阿难想让她看的究竟是什么?
烛火不动,整个石室之内,仍旧只有那一双人影,层层叠叠的纱幔之下,是苏颜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就这样一点点在无尽的绝望中暗了下去。
她不再于石室之内逗留,利落的转身,身侧是血红的佛莲,身后不时传来男女的喘息声。
手指轻抚着石壁上的血色佛莲,脑海里闪过白不染的那张脸。
无论是晏欢还是白不染,都心甘情愿的成为了阿难的傀儡,阿难什么都不用做,他只是抓住了白不染与晏欢的弱点,便让他们都成了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这人心都被他看穿了!
苏颜此时已出了那石室,行至佛手手腕之处,她忽地转身,看向悬崖绝壁之上的竹灯,灯火忽明忽暗,仿若她来到这个异时空的命运。
这一切如此相似,她的命运总是这样忽明忽暗。
到底是什么?
她来到这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悬崖绝壁上的烛火依旧是忽明忽暗,她张了张口,想要将心里的疑惑呼喊出声。
“阿难,这又是你的一场游戏吗?”她挣扎许久,终是无力的开口,她有些疲倦不已。
回答她的只有微微晃动的烛火……
“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
苏颜忽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想要寻找那声音的出处,眸子里闪过光亮,随即那光亮隐了下去,她神色太过平静。
至少此刻的她不该这样平静。
“什么样的命运?”苏颜的声音轻缓,竟带上了一丝宁少宣的沉着冷静。
“我和他的命运。”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颜自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动摇,亦或者是一丝不甘。
“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掌控了那么多人的命运,世间多少人都成了你的傀儡,你竟也会怕!”苏颜嘴角轻轻勾起。
此前所见的阿难,心里有自己执着的道,总是如清风霁月一般,可不是如今所见的模样。
那阿难的弱点是什么?
“你们没资格,没资格,所有人都没资格评价我!”
“没有!”
“没有!”
一直躲在暗处的阿难因着苏颜这一句问话,竟好似发了狂一般,他忽地现身于苏颜的面前,明明是那般熟悉面孔。
因着怒意,眼尾红意渐盛。
他猛地扼住了苏颜的脖颈,眼尾红意大甚,手下力道之大,好似下一刻就要将苏颜那纤细柔弱的脖颈捏断。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那一袭青色的袈裟因着无法克制的戾气,抖动不已。
苏颜看着此刻发狂的阿难,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意,自己明明是一抹魂魄,可阿难为何能触碰到她。
“你……的……道呢?”苏颜因为被扼住了脖颈,只能极为艰难的说着话,可她说完这句话之时,阿难扼住她脖颈的力道竟松了开来。
苏颜在阿难手下一时得了空,身形有些不稳,阿难之前顶着一张枯木一样的脸出现,最后才撕碎自己的面具。
阿难与宁少宣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他们的神情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