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泛白的油纸伞仍旧为苏颜遮去了暴雨,而她看着话语里激动不已的阿难,他明明看不见她,却好似真的能看见她。
刹那间,建安城中策马疾驰的少年将军自脑海里闯了出来,好似与眼前的阿难重合在一起。
太像了,太像了……
苏颜每每这样看着阿难,竟觉得如今站在眼前的人,是宁少宣。
“那你呢?你究竟是谁?”苏颜朝着阿难走近了几步,伞下是一片安然,伞外是狂风暴雨。
阿难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连带握着伞柄的手也颤抖起来,藏匿在雨夜中的油纸伞抵抗不住这风雨,此刻他的衣衫已然全都湿透了,他听着苏颜的问话。
她问他,“那你呢?你究竟是谁?”
阿难脑海中竟不受控制的闯入了一些画面,一些陌生的,仿若是回忆,又好似是未来的记忆。
“我是谁?我是谁?”阿难的身子颤抖着,油纸伞忽地掉落在地。
骤雨忽停,阿难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脑海里的画面不断冲击着他。
“王爷,王爷……”
他的脑海中好似有一名红衣女子,可他却看不清那红衣女子的模样,似乎能听见那红衣女子的笑声。
“王爷,我想吃杏仁佛手了……”
女子笑声回荡在他的耳畔,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这孤零零的桥上,不断向前伸出手去,像是突然发了狂一般。
“你是谁?你是谁?”他的声音急切又慌张,脑海里女子的笑声越来越远,而后那些画面猛然碎裂开来,好似只是匆匆来到他的脑海里,便悄然离去。
苏颜看着面前的阿难,她靠近了阿难,与他离的极近。
“王爷……”苏颜这一声,恍若掀起惊涛骇浪一般,阿难恍惚间听见女子的声音,那一声熟悉的王爷二字,好似有人说过无数遍。
“我是谁?我是谁?”阿难只觉头一阵剧疼,好似将要炸裂一般。
“苏颜,苏颜……”他脱口而出,忽地看向苏颜的方向,头痛越来越剧烈。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不断的叫嚣着。
“你是阿难,你是阿难……”
阿难不由得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不,不,我不是阿难,我不是……”
苏颜听着阿难的话,恍若被重物撞击了一般,有些发懵,她看着眼前无助而绝望的阿难,他像是在同什么东西抗争一般。
“你是谁?”苏颜又向前了几步,她的声音又急又乱。
初初到得这个地方,她以为不过是到了阿难的回忆中,可这几个月与阿难相伴,她总会将面前的阿难认错。
如果,这根本是一场看似回忆,但其实又是阿难的一个局呢?
那阿难精心策划出这个局,想要做的,又究竟是什么?
“你是不是宁少宣?”苏颜看着面前的阿难,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
阿难听见那个名字,茫然的看向苏颜,虽然他仍旧看不见她,可他竟好像看清了那个红衣女子的面容。
“你可愿永生永世,永为我妻……”
“王爷……”
阿难话语刚落,苏颜想要扑进阿难的怀中,可眼前阿难的画面忽然破碎。
“不,不……”
苏颜伸出手想要抓住阿难,下一刻画面猛地破碎,暴雨撕破天际,再次袭来,她只觉眼前一黑。
无尽的黑暗中,苏颜看不见一丝光亮,她绝望、无助,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奔跑,黑暗尽头处,隐隐有声音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厉而无助。
救救我,救救我……
…………………………
月明星稀,白骨寺的后山尽是青青翠竹林,竹林深处是一只巨大的佛手。
苏颜睁开眼之时,便发现自己身在一只巨大的佛手之中,佛手之上是陡峭的悬崖,悬崖峭壁之上,燃着数盏竹灯。
微风袭来,悬崖绝壁上一排排的翠竹灯火,随风摇曳。
“啊……”
苏颜循着声音来处朝着佛手的尽头而去,那声音好似是女子温柔甜美的娇俏声,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这庄严肃穆的佛手之处。
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女子与人欢好之时的情难自抑……
这又是什么地方?苏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刚刚明明还处于无尽的绝望之中,就在刚才她与阿难站在那座孤零零的桥上。
阿难,不,苏颜摇了摇头,那个人不是阿难……
“大师,你与我沉沦至此,可会……唔……”
苏颜已然走至了佛手尽头,佛手手腕处是一个幽深的山洞,那山洞之中不时传来女子的喘息声、笑声。
“大师,你不是说我不信佛,佛也无法渡我吗?”
苏颜听着这声音,只觉心头一惊,这女子的声音以及她这句话。
难道是红鸾……
红鸾所喊大师,又是谁?
只能硬着头皮往幽深的山洞里行去,既然这是阿难设的一个局,那她就迎上去,撕开真相。
刚一进入幽深的山洞之中,精美的墙壁之上雕刻着一朵朵佛莲,那佛莲如血般鲜红,开满整面墙壁。
那佛莲所到之处,尽是一排排烛火,苏颜越往里走去,女子的声音便越来越清晰,而女子的喘息声中,也一并夹杂着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
“你可真是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