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宣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为什么他看着面前心心念念的女子，却总是觉得她不是她，不是那个笑得灿若繁星的女子。
不是她……
“你是苏颜吗？”宁少宣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可他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着他，似乎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就不是苏颜了。
苏颜一愣，眸中神色飘忽不定，她躲闪开宁少宣探究的目光，扯动了嘴角，笑得明媚又灿烂，“我怎么不是苏颜了，我明明就是如假包换的苏家大小姐。”
宁少宣无力的叹息了一声，轻语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有些不安。”
他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开了，一袭红衣本该是灿烂的绽放在艳阳天里，可此刻却带着狼狈、害怕，夹杂着不安。
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的人不是苏颜，为什么……
他带着她从姑苏来到了宣京，从她大火之后的失忆，岁月流逝的太快，恍惚间，竟已从桃花落尽的时节，已然步入了初秋的凉意。
可那些不安仍旧裹挟着他，本以为时间久了，那些对于苏颜的陌生感，便会消失，可接触的越多，这害怕也越加浓烈。
红衣少年狼狈不堪的逃离，而苏颜只是目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都收敛起来，眸色沉沉的盯着那袭身影。
“这脸不就是苏颜，可他怎么就是不信呢！”
她回了房间，坐于梳妆台前，她一直垂着眸，整个房间静谧的让人害怕，下一刻是她抬起眸，看向铜镜里的人。
这样一张灿烂明媚的脸，她忍不住伸出手抚着铜镜里的脸，她扯动了嘴角，命令自己笑得灿然热烈。
可她无论怎么学，那笑意就是没有苏颜的洒脱自在，她猛地握拳砸在铜镜上。
那年老的铜镜发出钝器的声响，沉闷闷的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对了，她是晏欢，夺了苏颜脸的晏欢，她以为自己拥有了苏颜的脸、身份、地位，便能拥有苏颜的一切。
于那场大火之中重生后，晏欢装作失忆忘却了一切，扮演着那个天真的烂漫的小姑娘，骗过了看着苏颜长大的王叔，她已经是苏府真正的大小姐了。
没有任何人怀疑她，可她每每自宁少宣眼里看见怀疑，那些害怕与不安就疯狂的提醒着她。
她学得再像，她也绝不会是苏颜，她仍旧是那个被亲生母亲抛弃，被继父夜夜欺辱的小姑娘。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只是想要一个明媚的未来，一个没有那些肮脏阴暗过去的小姑娘。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咚咚”的敲门声，晏欢快速的收敛了所有情绪。
丫环杏仁在门外小声的问着：“小姐，太子殿下送了一盆牡丹花来了。”
晏欢顶着苏颜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对了，还有个看似真心的太子殿下啊。”
就在晏欢顶着苏颜的脸与李景琛共赏牡丹花之时，宁少宣心里烦闷，回了将军府，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窗户半掩着，此时正值艳阳高照，那光亮的惊人，屋外是一派风清月明，屋内是红衣少年于宣纸上轻轻描绘着女子的容颜。
画纸上是苏颜的爽朗笑意，好看的侧脸嵌进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下，红衣少年牵着骏马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噙着笑意，只是偷看一眼少女的笑意，便只觉得满心欢喜。
从艳阳高照一直到了弦月升至半空，宁少宣固执的绘着苏颜的一举一动，直到书桌上、书桌下，都满是苏颜的画像。
一阵风来吹动了那些画像，宁少宣终于无力的停下了笔，整个人泄了气般，双手撑在书桌上，而后是衣袖狂乱扫过那些画卷。
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无力之下，对于自己的不安、害怕，竟然全无因由可言。
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就是觉得她不是她，想着白日里见过的苏颜，他觉得她的笑意里带着几分寒意。
明明她之前的笑意像是来自于心底，一种浑然天成的灿烂，可今日所见的苏颜，那笑意却像是演练了无数回之后，只能形似，而不能神似。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声，宁少宣双手离开了书桌，走至门边，一开门便望见了沐司。
沐司拱手行礼道：“将军，派去的人在姑苏查到了消息，苏府大火的那一天，就在苏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有一具男尸，那具男尸面目全非，被人发现后，便送往了官府，多番查探之下，便确认了那男子的身份。”
宁少宣蹙眉看着沐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名男子是何家村的人，名叫何生，咱们的人特意去了何家村打听，村里人说起那何生都极为称赞的，说是何生素日里待人极好的，他多年前娶了一位带着女儿的女子，后来那女子跟人跑了，他就一直照顾那个孩子。”
宁少宣越听下去，便越觉得不对劲，晏欢是三年前晕倒在苏府大门外，被苏颜所救的，而那场大火之后，月灵与晏欢都死了，而活下来的苏颜却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何生养大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