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回廊之时,白不染便收了伞,将那伞立在回廊一侧,而苏颜则随着白不染沿着回廊向前走去,这时雨越发的大了,回廊的屋檐下是连成线的细雨,而回廊之内是相对无言的男女。
二人不多时便到得了回廊的尽头,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进那屋内便是扑面而来的酒香,随处可见的酒坛,房屋正中有一个巨大的酒坛。
“云舒,你猜谁来了。”白不染看着那巨大的酒坛,笑出声来。
苏颜看向那巨大的酒坛,酒坛里伸出了一颗头来,那颗头看向苏颜,一双眸子亮了起来,随后喊了声“颜姐姐。”
云舒自酒坛里爬了出来,跑向苏颜,抱着苏颜的双腿,便欢喜的笑道:“颜姐姐,我酿了好多酒,你来了,便来尝尝罢。”
苏颜摸着云舒的小脑袋,有些好笑,这一身的酒味还真是个酒鬼,云舒对于酒这样痴迷的模样,还真像是是个大酒仙。
“你妹妹呢?可否带来给我看看,我还没有见过呢?”苏颜看着面前的云舒这般天真的模样,转头看了白不染一眼,正好与他目光相对上。
白不染听着苏颜这话,便知晓她是想确认云舒与他妹妹的安全,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后便悄无声息的散开了。
是他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想要强留她,便怨不得他在她心里已然成了这样不堪的人。
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善意。
云舒瞪着无辜的眼睛,拉着苏颜的手,朝着房间内堆成山的酒坛走去,他带着苏颜绕至那堆积成山的酒坛之后,松开苏颜的手,伸手戳了戳妹妹的脸,说了句,“小懒猫,你看谁来了。”
睡在酒坛之中的小女孩慢慢睁开了眼,苏颜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实在太过可爱了,一身粉衣,还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整个人软糯糯的。
云舒指着小女孩说道:“颜姐姐,这是我妹妹云安,是不染哥哥取的名字。”
他有对着云安说道:“这个姐姐,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神仙姐姐,是她救了你的命。”
云安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身,迈着小短腿走到苏颜身侧,拉扯着苏颜的衣衫,甜甜的喊了句,“神仙姐姐。”
苏颜觉得自己对这种粉糯糯的小娃娃完全没有抵抗力,她蹲下身子,一把将云安抱起,还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白不染在一旁看着苏颜笑得灿烂的模样,一双狐狸眼也便笑开来,他最喜欢的便是她这样的笑意。
仿佛只要她笑开来,这世间事便都不重要了。
可下一刻他对上苏颜的眼神,她便立马收了眼里的笑意,那样冷淡、疏离,甚至有些厌恶的眼神,令他清楚的明白,他做的再多,也只会加深她的厌恶。
毕竟从初见开始,她的眼里便只有那个人。
苏颜将云安递给了白不染,眼底仍旧是有些疏离,可说出的话,却带上了一丝温柔,“你曾说过你有一个妹妹。”
白不染接过云安,抱在怀中,这样软糯的感觉,令他的心软了不少,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云安,伸手轻捏了云安的小脸。
“可是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若她如今还活着,便已二十五岁了,早都嫁人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变成什么样子了。”他的声音里夹杂着苦涩,眸子一直低沉着。
苏颜看不清他眸子下的悲凉,却觉得此刻的白不染似乎正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她看,可这样的脆弱仍旧不是毫无保留的。
而这个人在展示自己的悲凉之时,竟然都让人觉得他所展示出来的软弱竟也是有意为之的。
果然这权力是最容易让人发狂的,而白不染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只怕早已学会了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她透过窗户看着阴沉沉的天气,还好能听见云舒与云安的欢声笑语,而这座北宫,让她觉得无比窒息。
她开始想念南离的青青竹叶,南离那开得浪漫的樱花……
接下来的一整日,苏颜喝了好些酒,云舒几乎都要将自己酿出来的酒都端到苏颜面前,让她一一品尝,云安总是悄摸摸的想要喝酒,都被云舒发现,然后就是奶声奶气的骂着云安。
还真是难得的欢喜。
傍晚时分,苏颜同白不染用过晚膳之后,便送着她回了宫殿。
白不染仍旧是撑着来时的那把油纸伞,苏颜虽然有了些许醉意,可还是保持着清醒,二人这一路上皆是无言的状态,只能听见丝丝细雨打在雨伞上的声响。
伞外是暗夜的阴沉,伞下是人心的暗沉。
“白不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苏颜因着醉意有些站不稳,险些跌倒,白不染想要扶住她,她都不动声色的让开了他的手,而后将手伸出伞外去接仍旧有些寒凉的细雨。
“什么问题?”白不染故意将油纸伞都偏向了苏颜一边,而自己的衣衫有些湿透了。
“你根本不会杀云安和云舒,你用这样的借口,也是留不住我的。”苏颜任凭那些细雨打在她的掌心,凉意自掌心延伸至手臂。
白不染轻笑着,并不说话,许久后伞下的人发出一声叹息,“我一定能留住你的,不管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