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机原本以为,蔡老爷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如今,蔡袅袅恐怕都已经有心悦之人,岂能再与自己产生流言蜚语。
“娜娜,那些话可不能再信口胡说。”司玄机一脸凝重地说道。
“哦。”蔡娜娜乖乖地闭嘴。
到了晚上,蔡娜娜便对为自己宽衣的母亲说了起来,“娘,我今日请教英俊先生课业上的问题了。”
“是吗,那很好啊。”翟氏欣慰。
“英俊先生确实仔细教我了,但是……”蔡娜娜的小眼神机灵得很,“我说他跟二姐姐是一条心时,英俊先生说两个人不能是一条心。我又说他们成亲以后就一条心喽,英俊先生居然让我别乱说话,难道那不是真的吗?”
“你还真是人小鬼大的,这种事怎么能当着人的面说呢。”翟氏都含羞,“他们八字才有了一撇,你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人不被你羞死了?”
“可英俊先生是大男人,大男人也会害羞吗?”蔡娜娜摸不着头脑。
“在这种事上,没经历过的都会害羞。”翟氏也嘱咐一句,“以后别多嘴。”
房门没关,蔡袅袅带着写满故事的纸张推了进来,“三娘,您在呢!”
“二姐姐是来给娜娜讲睡前故事的!”蔡娜娜满心欢喜。
“别拖太晚,讲得累人,明日你们姐妹俩还都得上学呢。”翟氏叮嘱后便离开了。
蔡娜娜在床上躺好,蔡袅袅便抽出一张来开讲。一般能文之人未必擅长戏本故事的写作,更难得能在短时间创作一篇故事,所以质量层次不齐。
“他们的故事都好生无趣,还是二姐姐写得好。”蔡娜娜评价道。
“二姐姐给你找个好的。”蔡袅袅从落款一侧寻找,终于看到了文飞扬的名字。
当日可是连傅先生都将魁首颁给了他,故事应当不会太过糟糕,“就这个,主题是《采薇》,采薇?”
蔡袅袅稍有惊讶,正式拿起来阅过之后更是整个表情都变了。文飞扬所写的故事,竟是两个素未谋面之人通过鸿雁传书,彼此交通,却最终失去联络的故事。
写作者以采薇的口吻写下了一场书信的邂逅。结局是,采薇满心期待地寄出最后一封信,却再也没能收到蒹葭半点音讯。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这不正是她与采薇的相识并断了联系的过程,就连书中人的笔名都完全符合采薇以及蒹葭,这难道还能是巧合?
“二姐姐二姐姐……”蔡娜娜呼唤姐姐回神,“不念了吗?”
“娜娜……”蔡袅袅陷入思索,无法继续安心念故事了,“这个故事……你先睡吧,下次,二姐姐再给你念故事。”
“好吧。”蔡娜娜乖巧躺卧。
蔡袅袅拿着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看过一次纸上内容,以及文飞扬的署名。没错,绝对没错,正是他!如今就连字迹都对上了。
所以那时,会在鸿雁塔遇见文飞扬并非巧合,二人互相调侃的话此刻想来实在是不堪回顾。
“采薇不是女子,是文飞扬!”
次日书院,蔡袅袅考虑了整个早上,终于等到午间休息奔去男学。
她在课堂上心不在焉的样子,下课后迫不及待奔走的状态,看在司玄机眼里就像是心心念念一人,迫不及待地前去相见。
果不其然,男学课堂上只有文飞扬一人坐着读书。蔡袅袅躲在门后几度抬手却又放下,心里自我鼓励:怕什么,问清楚就好。如果文飞扬就是采薇,那不就了却了一桩心事。或者那故事是他听人说起,采薇肯定就是他认识之人。
终究,蔡袅袅敲响了门。文飞扬抬眸望去,专注于读书的凝重目光舒缓,他放下书籍,起身向门外的她走来。
原本高冷傲骨的第一才子,与蔡袅袅同在书院并无交集。此时此刻他走向她时,却连气场都变得温和。
“今日又有何物要送我?”文飞扬开口一问,惊住袅袅,“你不是说不收礼……不是,我不是来送礼的,我有事问你!”
“何事?”文飞扬直面蔡袅袅越发闪烁的眼眸,她一咬牙问出口,“你是采薇吗?”
一刹那,蔡袅袅的心定住了,只见文飞扬仅有微乎其微的一丝惊色,随后回道:“没错,我就是采薇。”
“真的是你!”蔡袅袅的惊讶全写在脸上,却又有疑惑,“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知道,你就是蒹葭。”文飞扬坦然说道。
这一下,蔡袅袅更是大吃一惊,“你知道我……我们……你怎么知道的?”
信件往来半年,二人不曾彼此袒露身份姓名,蔡袅袅从未怀疑到文飞扬便是采薇,他却是从何时知晓自己便是蒹葭呢?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文飞扬向蔡袅袅说来。
是因为偶然一次机会,文飞扬听到钱乾宣传蔡袅袅参加了长戏街的戏本大赛。蒹葭曾在往来信件里提到过自己的创作,文飞扬怎能忘记。
之后,他去过伶园,看过蔡袅袅的戏,心中越发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就是一直与自己书信来往,素未谋面的朋友。
想要对比蔡袅袅的字迹何其简单,文飞扬在书院里便能看到蔡袅袅的课业,她不曾刻意改变字迹,辨认得十分清楚,她一定就是写信之人。
蔡袅袅对此全然惊愕,文飞扬不仅是第一才子,单凭钱乾一句宣传都能访查出她就是蒹葭。而自己却一直认为采薇应当是一位深闺女子。
文飞扬曾在心中吐露的苦水是十年如一日的苦读,蔡袅袅给予他的安慰便是露水甘霖。
“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难道是觉得跟我写信往来让你丢脸了?”蔡袅袅稍稍怀疑道,“还是因为对方是我,你失望了?”
“我一直认为蒹葭是一位温柔善良,善体人意并且至真至纯的女子。”文飞扬如此评价,再看蔡袅袅,“以前我对你并不了解,但当我确定是你之后,也曾想过要与你相认……”
文飞扬的言语有所保留,话锋一转,“但是想到你再没有回我的信,说不定是早就将我抛诸脑后。”
“我每次都会及时回信,是你没有回我吧!”蔡袅袅据理力争。
就此一事,或许是因何缘故某一封信未能被对方收到,如今纵使计较也为时已晚。
笔墨文字之间的友人走到现实,蔡袅袅总觉得匪夷所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