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你详细说说。”
终于,宗云帝松了口。
昭光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宗云帝愿意听,就代表着她们还有机会。
她的父皇是怎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要说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是母后,哪怕是他曾经最爱的那个女人,他也不曾真正信任过。
她的这位父皇的天性就是怀疑,只要有人将可以引起他怀疑的事情摆在他面前,他就绝对无法忽视,哪怕现在不信,也是埋下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谢父皇。”昭光抬头,灼灼的目光中,满是对宗云帝的感激。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想好了再说。昭光,父皇不希望再被欺骗。”宗云帝道。
昭光没有再强调什么,而是仿若陷入了回忆之中,从她在湖州封地上,接到太子哥哥要来的欣喜,一直到太子深陷危机,她不得不违抗父皇的命令,带着手下并不多的护卫前去救人。
再到收到他们的舅舅张博昌的信件,被围的太子却始终无法脱身,从容回京,只得一再的忽略掉舅舅的召唤。
然后,就是魏王的一封信件,让他们下定决心,抛开湖州的城卫军,乔装往北进京,然后遇到了君盛行,太子哥哥又改变计划,不顾一切的救弟……
昭光公主娓娓阐述,宗云帝也就静静听着,一边盯着昭光的表情,心中分辨着,她说的哪句话是真的。
直到一切说完,昭光跪地请他做主,宗云帝又思量了一遍昭光的话,对照林老将军刚才带回来的消息。
好像,没有太明显的漏洞。
但是,里面居然扯到魏王?
怎么可能?宗云帝揉了揉脑袋,他这个儿子,可是胆小听话得很,会做出这种事情?
“父皇,事实就是这样,昭光说的一幕幕,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父皇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太子哥哥纵然有错,也是被人利用诱惑,一时糊涂,才会如此的,太子哥哥他本性是好的呀!”
昭光恳切哀求着。
宗云帝抬起了眼皮,“昭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是想告诉朕,是盛修刻意放出的消息,从中使坏,诱导太子犯错,然后好拉他下马,自己上位吗?”
昭光公主心中一个“咯噔”,有些不明白宗云帝话语中的意味。
但却没有时间给她犹豫,昭光道:“不,父皇,女儿不想告诉您什么,我只是将自己所见、所听说出来而已,如果这样,让父亲觉得我就是在意有所指,那女儿也无话可说。”
“昭光也不想多解释了,却可以在这里对着您发誓,若昭光刚才所言,有一个字是在说谎,就让女儿不得好死……”
“放肆!”
昭光的赌咒发誓还没说完,就被宗云帝一声怒吼给打断了。
“昭光,你是朕的女儿,朕不允许你这样诅咒自己。”宗云帝的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
昭光顿时就感动了,“父皇,女儿知道,您心中在在意昭光的,昭光不说那些话,昭光不说。”
“但是父皇,你会相信昭光的,对吗?”
“你有什么证据?”宗云帝沉声问道。
昭光将手伸入怀中,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宗云帝翻看着这些所谓的证据,不禁气笑了,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失望,“就这个,他会上当?”
“他当了十几年的太子,难道就这个水平?”
“那是该说他太蠢,还是朕太蠢,选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太子?”
不得不说,宗云帝其实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若是魏王的几封假意求和的信件,君盛德就信了,他也不会让他在这个太子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不过,魏王居然真的背着他在搞事情?
“父皇,我们现在来看,当时也确实不该上当,可偏偏当时情况紧迫,容不得人思考,太子哥哥就是上当了。”
“父皇您设身处地的想想,当时那种情况,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他们也是看中了太子哥哥这个软肋,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用着这么浅显的手段吧?”
“但是,有用啊,太子哥哥居然真的动了救灾银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父皇您不能就这么原谅,但是,看在太子哥哥也是救母心急的份上,还请父皇从轻发落吧。”
“毕竟,哥哥也是您的儿子……”
宗云帝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定论。”
“总要平息了民怨才行。”
昭光低着头,“是,一切还依赖父皇。”
“后面,你可跟他说,不要再这么蠢了。”宗云帝摇头,又摆了摆手,“你且在宫里住着,等这之后,和他一起离宫。”
昭光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她知道,父皇心里对魏王的这根刺,已经埋下了。
“谢父皇。”
……
昭光进宫,唤起了宗云帝内心的柔软。
但是,太子逼反湖州灾民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国报社连续的追踪报道,将民众的情绪调动得满满的。
太子大错铸成,纵然有昭光摆亲情牌为其求情,但该有的惩罚还是免不了的。
至少这太子的位置,就不可能让他这么坐下去了。
别说百官不同意,就是在民间,若是不将太子罢黜,君华怕是都再也凝聚不起民心了。
所以太子还是被废了,连同他一起的,是皇后张氏。
谋害皇嗣,教子无方,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这是宗云帝早就做好的打算,皇后之位他不会留给她,否则就是给张家翻身的可能。
不过,宗云帝总算没有太过绝情,直接将人贬为庶民,而是又封了君盛德为齐王,人也放出了宫,住进了以前的太子府,现在的齐王府中。
其实从这件事情中,就可以看出,宗云帝还是顾着他这个儿子的亲情的,毕竟是仅存的三个儿子之一,又是十多年,站在他身边的太子,真说感情最深的,还是君盛德。
但是,君盛德不这么想。
昭光、张博昌更是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错在魏王、错在梁王、甚至错在皇上,而不会觉得错在自己。
“想不到我们花了这么多的功夫,父皇还是废了太子哥哥的位置,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昭光气愤道。
“还能怎么想?从重提颜家之案开始,皇上他灭绝四大世家之心,就已经明明白白了,是我们眼拙,上了当,只以为是王阖做得太过,才……”
张博昌摇头顿首,甚是后悔。
若是当时,他没有看王家霸着张家的风光十年,不惜一切的一起出手的话,也许局面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父皇也早就看得明白,四大世家不可能真正毫无芥蒂的站在一起,就像现在的刘家、朱家那边,永远会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君盛德道。
他的脸色苍白而阴沉,自回府之后,他就越来越阴森了,脸上再没有过笑意。
在他的母后那边,他也知道了宫廷中发生的一切,但此时往前回想,竟只觉得一切都是淑妃做的局,毕竟这么一场博弈之下,最后得益的人,只有她淑妃和魏王。
也许,淑妃根本就没有怀孕,一切都只是引诱皇后出手而做出来的假象。
否则,她怎么可能将丹月幽莬放入自己的卧房?
“哥哥,那现在怎么办?就那样看着那魏王坐大?”昭光急了,出声打断了君盛德的思绪。
现在魏王在朝中风头无两,听说,几乎每日上朝,都可以得到宗云帝的夸奖和赞扬,在那些墙头草般的朝臣恭维献媚中,魏王现在可是意气风发得很。
“当然不行,现在我们的对手只有这个魏王而已,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认输,怎么都要斗上一斗的。”张博昌狠狠的道。
再扶持一个听话的、有张家血缘的皇帝上位,这是他们努力了十几年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可现在父皇只信任他。”昭光身子一扭,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本以为我那日给父皇告了状之后,父皇怎么也会心生些怀疑,可哪想,对那魏王一点影响也没有。”
“也不知那淑妃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博昌摇摇头,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昭光突然道:“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现在也只他一人有威胁了。”
君盛德的目光望了过来,有些意动,“你是说……”
这也是他们最常用,最熟悉的法子,从小到大,跟着他们的母后,不知做过多少回了,这种最直接的办法,反倒是他最有把握的办法。
“不行。”张博昌出声阻止道。
“舅……”昭光诧异,舅舅居然反对?
“你母亲还因着这事,被你们父皇质押宫中,事情还未收尾,你们居然又想着这个主意?”
“那能怎么办?”昭光不忿,“正好也可以为母亲洗清嫌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