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然愕然：“爷爷。”
他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好说话，直接把主位让了出来，曲眠是他请来帮忙的，不知道老爷子对“茶”之一道的要求有多高，万一泡的茶不和老爷子心意，弄巧成拙反倒而不美。
“怎么？小眠给我泡茶，你还要拦着？”顾老爷子睨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游离不定，眼底满是玩味儿。瞧着他似乎也不知道曲眠这女娃娃有这门技艺，老爷子心里啧啧两声。
曲眠的神情老爷子自是收入眼底，那神色间的自信和眉宇间流露出的自若，哪有半分托大和闪躲？分明就是胸有成竹。
曲眠坐下：“谢谢。”
顾翊然朝她看去。茶室清幽，她肌肤凝白，婷婷坐在那里，雅然至极，他到嘴的话便咽了下去。
眼见着曲眠熟练的摆弄茶壶茶具，葱白的手洗茶、泡茶、分茶，行云流水，顾老爷子隐隐察觉点熟悉感。
少许，曲眠分好杯，执起茶杯送至顾老爷子面前：“请喝茶。”
顾老爷子垂眸去看，只见汤色清碧微黄，香气如兰，叶芽舒展叶底黄绿宛如金色鱼叶，就是一个上佳的艺术品。
怔愣两秒，顾老爷子才接过茶杯，喟叹着叫出曲眠的名字：“小眠啊……”
“哇！这也太好看了吧！小眠你也给我来一杯！”顾翊然瞥眼瞧见，忙不迭催促曲眠给他一杯。
氛围瞬间破坏，顾老爷子心里原先生出的万千思绪陡然破碎，心里那口气就跟被什么堵住似的，险些没伸手给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一下。
“你这混小子！给你也是牛嚼牡丹！”顾老爷子气的啐了一声。
顾翊然接过茶盏，笑嘻嘻不以为意：“爷爷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好歹也是你的孙子。”
这话很是中听，老爷子气顺了，端着茶盏轻抿一口，韵味深长，毫无疑问，口感是非常好。
他闭眼半晌，才睁开眼叹道：“好茶！”
季凌渊处理完事情从书房出来，就听到佣人说顾翊然带着位女伴过来，便跟着接近茶室。
还没走进素雅的木屋，他远远就听见顾老爷子的称赞。
“小少爷的女朋友在给老爷子泡茶。”佣人在旁边解释了一句。
季凌渊冷淡的眸中浮出几分好奇。
茶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入目的是在蒲团上三人。
年轻的女人背对着，只露出个婷婷的背影，迎面的一老一少执杯品茶，其乐融融。
“哎，忙好了？”顾老爷子抬眸，笑着朝他招手。
听到声音，曲眠回头看去。
男人那张熟悉到极致的脸，这会儿正冷漠的看着她，脸上好似附上亘古不化的霜雪，冰冷刺骨。
“哐当”
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滚烫的茶水也四溅开来，白皙的指节瞬间泛起绯色。
“嘶——”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季凌渊，曲眠惊讶之下没拿住茶杯。
对面有一双手比她还快，迅速擒住她的手：“哎呀！快快后面有水池，赶紧去冲凉水！”
顾翊然也没多想，握着那双芊芊玉手就朝茶室后面的洗手池跑，后一秒就不由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有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
顾老爷子也忙让人拿烫伤膏，很是自责：“哎哟，都怪我，应该先提醒小眠一声的。”
相比起一室的混乱，季凌渊站在一旁宛如局外人，他看着被年轻男人握着手小心呵护的曲眠，脸色沉冷，眼底的幽寂和森然似下一刻就会化成实质。
“疼不疼啊？”顾翊然低声问曲眠。
曲眠还有些愣神，闻言感受到手背上冰凉的水流，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溅了几滴，过一会儿就好了。”
“那就好，嘶，我也被吓一跳呢，早知道今天那家伙会来，我就改天回来看爷爷了。”顾翊然小声嘟囔，语气里满含忌惮。
“嗯？”曲眠偏头看他。
顾翊然简单解释了番和季凌渊的渊源：“那人是季凌渊，我堂哥的好兄弟，就挺难相处的。”
曲眠垂眸掩去思绪。
两个青年男女并排站在一起，挨在一起动作亲密，两人头几乎快要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咳，看来翊然这小子还是知道疼人的。”顾老爷子轻咳，脸色满是笑意。
季凌渊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言不发。
“那小丫头泡茶一绝，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顾老爷子语气里带着隐秘的炫耀，那模样全然是对曲眠满意的不得了模样。
季凌渊：“她有师承。”
“咦？你知道？”顾老爷子疑惑看向他。
季凌渊淡声道：“只是猜测。”
恰好佣人拿着烫伤膏进来，岔开，顾老爷子招呼：“翊然，别冲了，这个天冷水性寒，快把药膏给小眠涂上。”
“好。”顾翊然关上水龙头，带曲眠过来。
曲眠抬眸看了眼季凌渊，见他冷着脸仿若在看陌生人般，也假装跟他不认识。
这段时间，季凌渊对她避而不见，短信也不回，她已经初见端倪，现在这种情形，她竟然很快接受，毫不意外。
两人分明没有对视，但隐约的氛围却有些奇怪，顾翊然正巧正在两人之间，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曲眠默不作声的涂上药膏，看向旁边带着担忧神色的顾老爷子，笑道：“顾爷爷，我没事。”
“没事就好。”顾老爷子见她手指上的绯色淡了些许，这才松了口气。
顾翊然在一旁小声嘟囔：“要不是某人神出鬼没，她怎么会烫到手……”
“你这臭小子！”顾老爷子作势要打他。
顾翊然缩了缩脖子，瞧了眼他一向不喜欢的季凌渊，对上男人眸子的刹那，打了个哆嗦，瞬间安静如鸡。
“是老头子我突然出声，吓着小眠了，和凌渊有什么关系？”顾老爷子解释，“咱们去客厅坐坐，等会儿就是要吃午饭了。”
曲眠不动声色看了眼季凌渊，他的眼神始终冷冷淡淡，疏离又漠然，令她心传来盾盾的痛。
她垂头看向被烫的绯红的手，紧紧握住。
“唔，小眠你和季总认识吗？”顾翊然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