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春寒料峭,晚风更急。
寒冰般的夜色中流萤明灭,犹如繁星点点,竟能与皓月争辉。
萤火之下,满城机械莲花扶摇而上,精钢锻铸的花瓣徐徐旋转,内嵌萤石流转出万千光色,为这寒夜平添了几许诡艳的暖意。
安溪镇百姓涌上街头,惊叹不绝——
“苏老板这手艺当真是神乎其技!”
“就是,要不哪有这般排场的灯节祈雨?”
“快些许愿,莫要误了吉时。”
“苍天在上,求降一场甘霖解了这百日苦旱!”
“……”
戌时三刻,浓雾渐生。
十数匹快马挂着“风行商会”的镖旗破雾而出,商队中央五驾玄铁重车满载着货物碾过青石长街,随行的镖师们不时扫视四周,警惕异常。
然雾瘴翻涌间,一只枯手从雾中探出,伸向了马车上的货物。
“有小偷!”一声稚嫩的尖叫。
众镖师霍然勒马。
只见雾影幢幢中,有个黑影挟着货物踏檐而起,竟如鬼魅般遁入街角。
“快追!”
随着总镖头冯断山一声令下,除却几人守着马车,其余十人朝着窃贼逃窜的方向紧追而去,但那窃贼的轻功实在绝妙,镖师们追得气喘吁吁,却总难触及他的衣角。
冯断山见状,一掠而上,“呼呼”两拳,直逼窃贼后心。谁料那窃贼极为狡猾,斗篷倏地鼓胀,竟借着拳风激荡之势凌空折转。
冯断山哪肯罢休,脚步微错间,第三拳接踵而至。
拳风所至,白雾似被巨浪撕裂,将那斗篷绞得猎猎作响。窃贼见势不妙,在半空中黑袍紧裹,身形倏然蜷缩,如同蝙蝠收翼,骤然下坠。冯断山收势不及,一拳轰在墙上,裂纹如蛛网般瞬间炸开。
然而,就在那瞬间,数十道寒芒激射而来。
那贼竟借下坠之势甩出暗器,淬过毒的银针在雾霭中拖曳出细长光痕,直逼冯断山而来。
冯断山退后三步,拧腰急闪,暗器擦着脸颊掠过,险之又险。
那银针扎入他身后砖墙,瞬间泛起白烟,直叫冯断山心有余悸,待他抬起眼时,窃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而来的镖师脚下一滑,狼狈喊道:“那可是贵客之物,一旦有失,我等皆难逃一死!”
“叮铃——”
这一声银铃清越,似寒潭坠玉。
浓雾骤分间,玄铁龙头破雾而出,金瞳怒张,凤翎尾翼搅碎着夜色,所过之处烟波尽裂,灼晃人眼。
“什么东西?”
“龙!竟然是活的?”
风行镖师惊呼未落,龙形独辀已掠顶而过。
青罗伞盖凌空绽开,伞骨间机械莲灯次第绽放,柔光流转间织就漫天霞绡。
辀上有一女子,明黄衣袂猎猎翻卷,浓睫微垂,斜瞥众人一眼,那眼神犹如碎雪,被风吹得漫洒晴空。
车辀瞬间截断了窃贼的退路。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惊得后退数步:“这事与你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可惜了……”女子眼波流转间掠过寒芒,“你偏动了我‘天工开物’的东西。”
龙头忽地昂起,玄铁锁链自龙口暴射而出,灵蛇般绞住贼人七处大穴。
那人面门涨紫,如被抽了筋般瘫在地上。
县衙的捕快疾奔而至,见到女子时当即抱拳为礼,押着瘫软如泥的贼人匆匆离去。
后头追来的镖师们却在龙形独辀三丈外钉住了脚,冯断山定了定神,拨开人群,深揖到底:“敢问尊驾,究竟是人是仙?”
“我,是苏莞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