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通奸的侍卫,那件事后也从宫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洛水阁的,也没有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
“不过,我的手下曾告诉我,在那之前,他值班的时候,凑巧见过那个侍卫与那位身边的李公公有过对话。”
韩肃文眼睛血红,嗓子沙哑,“你是说,从始至终,害她的是当今那位?”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抱着成全的心态,将自己的小心思卑微地全部收了回来,甚至笑着将她的手,递给了那位。
到头来,竟是所托非人?
这些年,他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那位。
那位还假惺惺地说相信姝灵是被冤枉的。
只是苦于朝中大臣紧紧相逼,才会抄了洛家。
哈哈哈哈哈哈,这些年,被瞒在鼓里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这个傻子。
那个人像逗猴一样,耍了自己这么多年。
还让自己为他卖命这么多年。
他夜半醒来,就不怕吗?
韩肃文一时有些抓狂,疯了般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我知道你对姝灵的心思,我太了解你了。如果当初告诉你,那倒下的就不仅仅是洛家了,还有韩王府。”苏文解释道。
“第二日,那位就对外宣称,姝灵刺杀他。”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就没用一开始为姝灵准备好的罪名呢。是因为皇后私通,伤了他脸面,还是说,他最终对姝灵有了一丝丝心软呢。”
“后来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了。朝中众官上书处置洛世叔。洛家,没了。”
“嫡支一脉、旁支众人、加上仆人一共四百七十八口人,一个都没活下。”
“那时候洛弟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君逸带着垣儿去了哪,我就派人一直在城门口守着,怕他回来落入虎口。”
“洛守那个孩子你记得吗?就是姝灵救的那个孩子。”
“他找上我,说那位不会放过君逸。他的容貌与君逸有几分相似,若是他带着死婴,烧了洛水阁,自己葬生火海,洛弟就有活路了,垣儿也有活路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他也是一条人命。可是为了洛弟和垣儿,我答应了他的提议。”
“所以,洛守死了。洛君逸和赵垣都活着。”
“那位,我看不透他了。”
“所以我开始训练隐无,我需要一支完全由我自己带出来的兵。我不知道那位以后会不会对我们剩下来的人动手。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垣儿会回来。”
“所以你看,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位开始忌惮我了,垣儿也回来了。”
韩肃文盯着苏文的眼睛,一时有些无语。
他不知是该怨恨兄弟的隐瞒,还是该心疼兄弟这些年独自一人承受的苦。
过了一会,两个大男人都无声地哭出来。
苏文哑着嗓子,继续说道,“肃文,阿齐的死,也有那位的手脚。”
韩肃文猛然抬起头,有些诧异。
“阿齐,不是因病吗?”韩肃文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嗓子里有了血腥味。
“不是。阿齐他,当年查的太明显了。甚至,他查出来了什么。”
“后来,就莫名其妙卧病在床,药石无医。”
“当年的公主府,里面都是那位的人。长公主,她也不敢将我们牵扯进去,怕害了我们。所以,她就孤立无援地看着阿齐慢慢熬死。”
韩肃文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他压下嗓子里的血腥味,心撕心裂肺地疼。
“就算那位没有把我们当做他的兄弟,阿齐他,也是他至亲妹妹的夫婿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肃文,他为了那个位子,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以为,为什么长公主闭府多年未出?只是因为阿齐离世伤心欲绝吗?不,还有对皇家冷血的绝望。”
韩肃文苦笑,原来这么多年,他以为的兄弟不是兄弟,甚至还害了这么多人。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一并说了吧。”
苏文心疼地厉害,但还是将自己最深处的伤口揭开。
“阿月当年并非难产而亡,而是怀孕时中了毒。她生完云倾后就不省人事,查不出具体原因。我对外宣传,难产致死。”
“江家人将她接了回去,我不知,她到底是死是活。”
韩肃文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兄弟,安慰道,“我们都知道江月一身本领,想必她本家能保下她的命,你不用担心。”
韩肃文不知苏文这些年独自一人到底承受了些什么苦。
原来当年四大公子三小姐,都是个笑话。
死的死,活的,活成了个笑话。
敲门声传来,邹叔禀报:
“将军,馄饨好了。你和王爷都吃点吧,夜还长着呢。”
苏文将眼泪拭去,正声道:“进来。”
邹叔进屋后见着两位爷情绪都有些低沉,也没有多话,放下碗筷后就准备离开。
“邹叔,去将……去将苏公子请来。”苏文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垣儿”二字。
邹叔应声退下。
桌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苏文强颜欢笑:
“我们吃些吧。这些陈年往事不急这一刻,说那么多坏了心情。赶紧吃些,一会垣儿就来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是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别在晚辈面前丢人现眼。”
韩肃文忍住内心的疼痛,端起馄饨准备大口吃着。
苏文见着他一副不懂品尝的样子,生怕他浪费了自己女儿亲手包的馄饨,连忙指导:
“这馄饨很烫,得慢慢吃。不然皮里的馅汁会烫着你。”
两人开始吃起馄饨来,他们愤怒而悲痛的心,逐渐被这鲜美而滚烫的馄饨抚平。
苏文吃着馄饨,嘴中不时夸着苏云倾:
“小倾倾她,大概就是我活着的念头了。这丫头太贴心了,自从回府后我都被她养胖了好几斤。晚上你闻着的那味道,叫做烧烤。回头有空啊,你来将军府蹭饭!尝尝我丫头的手艺!”
苏文突然想到些什么,补充道,“不过得悄悄的来。那位现在非常忌惮我,让你我二人的孩子联姻,怕就是想要云倾进了皇室,以此来牵制我。你现在在他那儿还没被怀疑,日后,我们还是远些好。”
苏文一拍大腿,计上心头:“啊对了!你可以借此次婚约之事和我彻底闹翻。这样,你就不会引起他的猜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