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叔应声去厨房端点心,面上却欣慰地笑了。
说起来,这韩家小子,也有十几年没有半夜出现在将军府了。
……
韩肃文见自己兄弟提起他那宝贝女儿的自豪样,又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种,摇摇头,叹了叹气。
他将胳膊熟稔地架在苏文肩膀上,语重声长地说道:
“兄弟,这次又是我对不住你了。早知道那天回府后,我就立马请旨退婚,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般地步。”
苏文将他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
“没事,反正今天望京城里的百姓已经帮我狠狠地出口气了。再说,本来这两个小的以后也没有关系。所以啊,我现在一点都不生气。”
韩肃文见自己好友还是这般直来直去,什么话都直接说。
他笑得如沐春风,有了当年名动望京四大公子时的风采。
“便是没有百姓帮你出气,也有我帮你出气。那小子再不好好管管,以后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了。”
苏文见着这兄弟笑得不怀好意,便知道他也下手教训韩致远了。
毕竟当年人们都说韩世子温柔俊逸,但只有他们这群和他玩得关系好的,才知道这家伙私底下有多么腹黑。
天天背地里捅了人一刀,表面上还和别人称兄道弟,甚至别人反过来还十分感激他。
苏文摇摇头,为韩致远默哀三十秒,多一秒他都不配。
“你也不用对你儿子太狠,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明天我们两个上朝,跟圣上说解除婚约便是。”
韩肃文见着这个和自己从名字就开始有了关系的兄弟,同意地点点头:
“明日我会如实禀报圣上,必不会委屈了小云倾。那等脏名声全让韩致远这小子受着,好好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苏文见着自己兄弟不似客套,便笑着说: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明日我们也不必说些什么,当今那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肃文更加愧疚了,苏文是如此地宽宏大量,就衬着自己儿子是多么的卑劣不堪。
正在他们谈话间,管家将点心送了进来。
“韩王爷,先用些点心吧。我吩咐厨娘下了小姐包好的馄饨,一会好了再端上来。”
韩肃文听着一会还有苏云倾做的吃食,便有些兴奋。
这所谓的馄饨,他不知是何物,不过想必就是苏文说的小云倾琢磨的吃食了。
苏文听到管家说的话,面上装作不开心的神情:
“邹叔你怎么把馄饨给下了啊!那是小倾倾包好,留着给我明早上朝早起吃的!”
他这心,确实有些心疼。
那是他宝贝女儿准备的爱心早饭啊。
每次上朝总是起得很早,不吃点热乎的一上午都会不舒服。
韩肃文看着苏文这幅模样,内心更加期待一会的馄饨了,嘴里还讨打地说着:
“既然如此,邹叔,你把阿文明天早上的量,匀一半给我带回府,我这每日早朝都是随便糊弄地吃些。”
苏文:魔鬼吧这位?
邹叔忍住笑意,看着这两位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还像少年时一般打趣斗嘴,便应道,
“这带回去估计是不可能了,王爷府的厨娘估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王爷,您今晚可以就在将军府歇下,明日早上和将军一起用膳。”
苏文苦笑,“邹叔啊邹叔,您是他王爷府的管家吧?”
韩肃文抢答,“哎,非也非也,邹叔只是心疼我这个晚辈而已。既然邹叔相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还装腔作势地虚鞠了一躬。
苏文轻轻一拳捶在了自己好友身上:
“鬼的恭敬不如从命,这是劳资房间!你特么睡觉比我一个武将还放荡不羁!还抢我被子!”
邹叔笑了笑,“将军,早些年您吩咐每月多准备三床被子,您忘了?这规矩现在还在呢,放心,王爷这专属被子啊,时时备着呢。”
说着便进了内室抱出两床崭新的被子。
然而,韩苏二人却沉默了下来。
三床被子,一床属于韩肃文,一床属于那个已经离世十多年的驸马爷,还有一床,属于当今高高在上的那位。
邹叔发现两位爷的笑容都消失了,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韩肃文声音有些哽咽,想到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之一。
“阿文,那日我上门商讨退亲之事,在场的那个少年,是她的孩子吗?”
苏文苦笑,这个她,不用说名字他也知道是谁。
毕竟那个孩子,长得太像他父母年少时了。
“肃文,是她孩子。”
自己的想法从兄弟那里得到确认,韩肃文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果真,是她的孩子。
“阿文,我,我可以见见那个孩子吗?”
那个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液的孩子。
苏文看着自己兄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将邹叔送上来的点心递给他:
“先吃点,我先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过会再将他唤来,省得,提到了他的伤心事。”
韩肃文麻木地伸出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味如嚼蜡般机械地吃着。
当年之事,当年什么事呢?
无非就是她被人冤枉,枉死于宫中。
无非就是洛家这棵参天大树,一朝在朝堂上消失。
这么多年,他什么人都怀疑过。但是,还是没有查出来幕后凶手。
那些蛛丝马迹,查到一个地方,就无故地消失了。
苏文盯着韩肃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话语:
“你我都知,姝灵当年是被人陷害的。”
“但是我比你知道的多一点。当年那件事发生时,我手下带出来的一个侍卫长,正好守夜。他见到了姝灵弟弟洛君逸,也出现在了宫中。”
“也许姝灵,早就发现枕边之人的不对劲了,所以她安排人让洛君逸进了宫,将垣儿带了出来。”
“后来当晚,她被人发现与侍卫……与侍卫通奸之时,她取下了当年那位赠给她的簪子,刺向了他。”
“可是姝灵啊,她太心软了。那一下看着深,却偏离了要害,根本不是置人于死地的一招。”
苏文说着说着苦笑地摇了摇头。
“当年,我教她们的防身之术,招招要命。姝灵练了那么久,她又怎么会失手呢?”
“唯一的解释,是她到底,还是对那位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