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内史宁成犯罪,被判处髡钳刑。
二年属壬寅!
冬季,十月,淮南王刘安来朝见孝武帝。
孝武帝因为刘安从辈份说是叔父,而且有很高的才能,很尊重他,每当安闲无事时,召他来交谈,总到黄昏后才停止。
刘安一直与武安侯田蚡友好,他来京朝见时,武安侯到霸上迎接他,告诉他说:“皇上没有太子,大王是高皇帝的亲孙子,广行仁义,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假若皇帝突然去世,除了大王之外还有谁能继承帝位呢!”刘安闻言大喜,赠送给田蚡丰厚的金钱财物。
太皇窦太后喜好黄老学说,不喜欢儒家学说。
赵绾奏请,国家政务不要再向太后奏报,窦太后勃然大怒说:“他想做第二个新垣平吧!”
窦太后暗中搜集到赵绾、王臧贪赃的证据,以此责备帝用人不当;帝就废止了兴建明堂的事,赵绾等人主张的一切都被废止。
赵绾、王臧被交付官吏处置,他们都自杀了。
丞相窦婴、太尉田蚡被免职,申公也以有病为借口,被免职归家。
当初,汉景帝因为太子太傅石奋及其四个儿子,都有二千石的官秩,就总计他一门父子五人的官秩之和,称石奋为“万石君”。
万石君没有文才学问,但恭敬谨慎却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比。子孙做小官,回来看望他,万石君必定身穿朝服以礼相见,不叫他们的名字。
子孙有了过错,他不加以责备,而为此离开正室坐到厢屋中,对着桌子不吃饭;然后,儿子们互相批评,有过失的人通过长辈人来求情,并且袒露上身前来请罪,表示一定要改正,石奋才答应他的要求而进餐。
已经成年的子孙在身边,石奋即使闲居无事,也必定衣冠整齐。
他主持丧事,表情极为悲痛。
子孙遵循他的教导,都以孝顺谨慎闻名于各地。
等到赵绾、王臧因有文采学问却犯了罪,窦太后就认为儒生富于文采却欠缺质朴,现在万石君一家人不多说话却能身体力行,就任命他的大儿子石建担任郎中令,任命他的小儿子石庆担任内史。
石建在武帝身边任职,发现了应该进谏的事,让人回避之后,他对武帝畅所欲言,十分尖锐。
到了朝廷上与百官朝见武帝时,石建却像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武帝因此很亲近他。
石庆曾担任太仆,为武帝驾车外出,武帝问有几匹马拉车,石庆举起马鞭一一点数马匹后,举起手来回答:“有六匹马。”
石庆在石奋的儿子中是最为随便的,做事还如此恭敬谨慎。
窦婴、田蚡被罢免之后,以列侯的身份闲住在家中。
田蚡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有与王太后是同母弟的关系,仍得到皇帝的亲近宠幸,多次议论国事大多被采纳;趋炎附势的士人和官吏,都离开了窦婴而归附田蚡,田蚡也因此一天比一天地骄横起来。
春季,二月,丙戌朔(初一),出现日食。
三月,乙未(初四),孝武帝任命太常柏至侯许昌担任丞相。
当初,武帝的姑姑馆陶公主刘嫖下嫁给堂邑侯陈午,孝武帝能得以立为太子,馆陶公主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公主把她的女儿嫁给太子做正妃,等到武帝即位称帝,妃就做了皇后。
窦太主即馆陶公主刘嫖,自恃授立武帝有功,无休无止地请求赏赐、干预国政,武帝对她很不满。
陈皇后骄横嫉,独占君宠,却没有生育孩子,给医生的费用合计九千万,想求得生下儿子,但是终究没有生育;对陈皇后的宠爱渐渐衰退。
皇太后对孝武帝说:“你刚刚做上皇帝,大臣还没有归附你,就先兴建明堂,太皇太后已经很恼怒了;现在又得罪窦太主,必定会受到重责。妇人的性情是容易高兴的,你应该慎之又慎!”
孝武帝于是就对窦太主、陈皇后母女俩又稍稍以恩礼相待。
孝武帝到霸上举行祓除仪式,返宫途中,去看望他的姐姐平阳公主,看中了平阳公主府中的歌女卫子夫。
卫子夫的母亲卫媪,是平阳公主家的奴婢;平阳公主就把卫子夫送入宫中,卫子夫日益受到武帝的宠幸。
陈皇后得知,极为恼怒,好几次几乎给气死;孝武帝因此对陈皇后更为恼怒。
卫子夫的同母异父弟卫青的父亲郑季,本来是平阳县的县吏,去平阳侯家中供职当差,和卫媪私通而生了卫青,让他冒充姓卫。
卫青长大了,在平阳侯家中当骑奴。
大长公主刘嫖抓住卫青囚禁起来,想杀了他;卫青的好友骑郎公孙敖和勇士把他给抢了回来。
孝武帝得知此事,就召见卫青并任命他为建章宫的宫监,还给他侍中的官衔,几天之内给卫青高达上千金的赏赐。
不久,武帝立卫子夫为夫人,任命卫青为太中大夫。
夏季,四月,夜间出现了一颗光亮如同太阳的异星。
孝武帝开始设立茂陵邑。”
“当时,朝廷大臣的议论中多对晁错提出削藩之策被杀而表示冤枉,一心摧残和抑制诸侯王,经常弹劾揭露诸侯王的过失和罪恶,甚至达到吹毛求疵的程度,用笞刑罚威逼诸侯王的臣子屈服,迫使他们证明诸侯王有过失和罪恶;诸侯王没有一个不为此而悲愁怨恨。
三年属癸卯。
冬季,十月,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来京朝见孝武帝。
孝武帝设酒宴款待,刘胜在席间听到音乐声就哭了起来。
孝武帝问他为什么哭,刘胜回答:“悲伤的人听不得抽噎的声音,忧愁的人听不得叹息的声音。
现在我心中积压了许多忧伤,每当听到幽妙精微的音乐,不知不觉地就会涕泪横流。
我有幸得到朝廷重用,受封为东方的藩臣,从亲属关系说来,又是皇上的哥哥。
现在朝廷群臣与皇上之间没有血缘亲情,没有承担国家的任何重任,却结成朋友党发出偏私的议论,相互勾结,使宗室皇族受到打击和排斥,骨肉亲情冰雪般融化,我私下为此而悲伤!”
他就把官吏侵夺欺凌诸侯王的事,一一向孝武帝奏报。
于是,孝武帝就增加诸侯的礼遇,废止了有关官吏检举诸侯王不法行为的文书,对诸侯王施行优侍亲属的恩惠。
时黄河在平原郡泛滥成灾,发生了大饥荒,人吃人。
秋季,七月,西北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异星。
济川王刘明因杀死中傅而犯罪,被废去王位,流放到房陵县。
七国叛乱失败时,吴王的儿子刘驹逃亡到闽越,怨恨东瓯诱杀了他的父亲,经常怂恿闽越进攻东瓯。
闽越王听从了刘驹的意见,发兵包围了东瓯都城,东瓯王派人向天子告急求援。
孝武帝征询田蚡的意见,田蚡回答说:“越人相互攻击,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又多次叛服不定,从秦朝时就被放弃,不属于中国,不值得烦劳中原朝廷去援救他们。”
后来问询庄助,说:“现在只怕力量小不能前去援救,朝廷德薄不能保护他们;假如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呢!况且,秦朝连整个都城咸阳都抛弃,何止是抛弃了越人呢!
现在东瓯这样的小国因走投无路来向朝廷告急,如果陛下不去救援,他们还能去何处求援告急呢;陛下又怎样能使天下万国臣服呢!”
孝武帝说:“太尉的见识,不值得我和他商议国家大事。我刚即位,不想用虎符征发郡国的军队去打仗。”
于是派庄助持皇帝的符节去征发会稽郡的军队。
会稽郡的郡守本想依据不见虎符不得发兵的法令,不给庄助征发军队,庄助杀了一位司马官,把孝武帝的意思告知郡守,于是发兵渡海前来援救东瓯。
汉军尚未达到,闽越就领兵撤走了。
东瓯请求全国人内迁中原归顺朝廷,得到朝廷批准之后,东瓯王领着所有部众迁来,他们被安置在长江和淮河之间。
九月,丙子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孝武帝从刚即位开始,就在招徕选拔博学有才智的人,予以破格重用。
天下士人很多人向朝廷上书议论国家政事的得失,自我标榜和自我推荐的人数以千计,孝武帝从中选拔杰出的人才给以宠信重用。
庄助第一个被提拔,以后又招致了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人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人终军等,都成了孝武帝的左右亲信,孝武帝经常命令他们与朝廷大臣辩论,中朝官与外朝官用义理文辞相互驳难,外朝大臣多次被驳得无法对答。
但是,司马相如只是以擅长辞赋写作而得到武帝宠幸;东方朔、枚皋的论点没有根据,喜欢幽默嘲讽,孝武帝仅把他们视做演戏的艺人收养,虽然经常赏赐财物,终究不把国事朝政委托他们处理。
东方朔同样对武帝察颜观色,经常利用时机直言进谏,对朝政发挥了一定补益作用。
这一年,孝武帝开始改换装束暗中离宫外出,向北走到池阳县,向西走到黄山宫,向南到长杨宫打猎,向东去宜春宫游乐。
武帝与能骑马射箭的左右亲随相约在殿门前集会,经常在夜时出宫,自称平阳侯;黎明时,到达终南山脚下,射杀鹿、野猪、狐狸、野兔等动物,策马践踏农田庄稼,百姓都大声怒骂。
鄂县和杜县的县令想要收捕这批人,这批人拿了天子专用的物品为证,才得以脱身。
又有一次,武帝等人曾在夜时到达柏谷,去旅店投宿,向旅店的主人要酒,主人说:“没有酒,只有尿!”
而且,旅店的主人怀疑孝武帝一行人是强盗,召集了一些青年后生准备收拾他们;店主的妻子见到孝武帝的体态容貌,觉得不同寻常,就劝阻丈夫说:“来客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已有准备,不能图谋收拾他们。”丈夫不听她的劝告,她就让丈夫喝酒,等他喝醉了之后就把他捆绑起来。
召集来的青年后生都走了,店主的妻子就杀鸡做饭招待客人。
第二天,孝武帝返回宫中,召见那位妇人,赏赐千金,任命她的丈夫做羽林郎。
后来,孝武帝就为处出巡游设立了秘密的更衣休息的地方,从宣曲宫向南共设了十二处,夜间投宿在长杨宫、五柞宫等宫殿。”何霖发现男子,只是听着没有任何态度,不由的开口了。
“族兄,你替我?”
“这是你自己开口说的,为何我要开口?”男子拒绝了!
“孝武帝因为道路遥远身体劳苦,又给百姓带来祸患,就派太中大夫吾丘寿王把阿城以南、以东、宜春以西这一区域的土地及其价格,统计登记,准备把它修建成上林苑,连接到终南山。
孝武帝又下诏命令中尉、左右内史,上报所属各县的荒田数量,准备给县和杜县的百姓作为补偿。
吾丘寿王办理完毕回来报告,孝武帝很高兴连声称赞。
当时,东方朔正在武帝身边,提出批评意见说:“终南山是国家的天然屏障。
汉朝建国,离开了三河之地,在霸水、水之西,泾河、渭河之南建立都城,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像大海一般富饶的陆上之地,秦王朝凭借着它降服西戎,兼并崤山以东的地区。
这一带山中出产玉、石、金、银、铜、铁、优质木材,各种手工业用它们做原料,百姓靠它们维持生活。
又盛产、稻、梨、栗、桑、麻、竹箭等物品,土地适宜于种植和芋头,水中有许多青蛙和鱼类,贫穷的人可以人人温饱家家富足,不必担忧受饥寒之苦;所以酆水与镐水之间,号称肥沃之地,每亩土地价值一斤黄金。
现在将这片土地划为上林苑,断绝了池沼湖泽的财利来源,夺取了百姓的肥沃土地,对上减少了国家财政费用的来源,对下破坏了农桑生产,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