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褐色的、表面刻满了奇异纹路的金属球体，直冲他的面门。速度之快，让他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但莉薇娅的反应却在此时快得惊人。
就在许陈察觉到危险的同一瞬间，她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白皙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向前一挥，手中的魔杖顶端瞬间迸发出一团白光，立刻笼罩住了那颗来势汹汹、气势骇人的铁球。
铁球在距离许陈鼻尖不到半米的地方骤然停止了前进的势头，兀自滴溜溜地在白光中旋转着。
周围原本喧闹的空气，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凝滞了几秒。
“是谁又在违规玩飞球！”
莉薇娅清叱一声，秀眉蹙起，语气里充满了不悦。
很快，不远处的树丛后，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赧然与慌张，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许陈已经能平静注视这些反常理事件了，这位老者身上穿着的，是与费林相似款式的低年级学员校服，只是尺寸大了许多，穿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有些不合身。
老者满面通红，手里还紧张地捏着一个像是发射器的古怪装置。
当他看到莉薇娅冰冷的眼神，以及悬停在她面前、被白光笼罩的铁球时，整个人立刻矮了半截，仿佛一只被抓包的鹌鹑。
“对……对不起，学姐！”
他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唯唯诺诺和颤抖。
莉薇娅的目光落在他胸前佩戴的、代表低年级的校徽上，眉头微微蹙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这位同学，你应该知道校园内禁止进行这类危险的球类活动吧？”她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要去指定的运动场地练习。”
“如果不想因为违规操作，被巡查的导师记录，通报批评，甚至扣除学分的话。”
那老者被训得头更低了，像捣蒜一样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学姐教训的是，我……我一时手痒，忘了规矩。”他搓着手，一脸懊恼。
随后，他转向了许陈，脸上充满了愧疚与劫后余生的后怕。
“这位小同学，实在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许陈只是摇了摇头，心中却对眼前这奇葩到近乎荒诞的场景感到有些无语。
一个年纪足以当他爷爷的人，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对一位比他年轻得多的女性叫“学姐”，然后又向他这个“学弟”毕恭毕敬地道歉。
抽象……
莉薇娅轻轻挥了挥魔杖，那颗悬停在半空的铁球便温顺地落回了老者的手中。
“下次注意。”她言简意赅地提醒了一句。
老者如蒙大赦，连连对着莉薇娅和许陈鞠躬道歉，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然后他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铁球，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莉薇娅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届新生啊，可真是活泼得让人头疼呢”
莉薇娅伸了个懒腰，许陈的目光则越过莉薇娅，投向右方稍远处。
一片不算开阔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围拢着一小撮人，不时爆发出阵阵清脆的欢呼与善意的哄笑，气氛热烈得有些异乎寻常。
“那边在做什么？”许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莉薇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浅笑，那双总是闪烁着灿光的眼眸里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向往的情绪。
“哦，那边呀，是‘真话水晶球’的场地。”
“基本都是些爱得难分难舍的小情侣们在玩儿，还挺有趣的，”她轻快地解释着，语气却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寻常小事，
“只不过，那地方每天只在中午开放一小会儿，所以呀，总是挤满了人，热闹得很。”
“真话水晶球？”
许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微蹙起。
“只是用来让情侣们互诉衷肠，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在他看来，如此道具，其功用绝不应仅限于此，甚至，它理应被运用在更为严肃、更为重要的场合。
莉薇娅闻言，俏皮地摇了摇头，纤细白皙的指尖在空气中不自觉地轻点了几下。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她拖长了语调。
“‘真话水晶球’想要生效，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参与的双方都必须完完全全地心甘情愿，容不得半分虚情假意，丁点儿勉强都不行。”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有一丝一毫的被迫，或者内心深处藏着一丝丝的抗拒，那水晶球就跟块普通的玻璃疙瘩没什么两样，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所以呀，在拷问情报，或者探听某些隐秘天机这类事情上，‘真话水晶球’顶多，顶多只能充当一个辅助验证的手段。”
“它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无所不能的强大工具，它的局限性，远比它的神奇之处要大得多呢。”
许陈听完她的话，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向莉薇娅。
“魔法之中，难道就没有类似……催眠之类的法术吗？”
他轻声问道，语气平缓无波。
“就是那种，能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心甘情愿’，让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什么才叫‘不心甘情愿’，这样一来，不就好了吗？”
听起来似乎只是随口，细品之下，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探究意味。
莉薇娅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纯粹的错愕，但随即，那错愕便被更深、更沉的警惕与审视所取代。
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许陈，仿佛想从他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挖掘出某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真实意图。
“催眠类的魔法，”她的声音比方才低沉了数分“都属于极高难度的禁忌领域。”
“而且，这类法术往往会对施术者自身，产生难以预测的可怕反噬，其代价之沉重，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最最重要的是，”她一字一顿，语气斩钉截铁，“那些能够让人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彻底沦为他人掌中傀儡的深度催眠，全都是被严令禁止的禁术！”
“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莉薇娅的眉头紧紧蹙起。
许陈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脸上却挂起一副温和笑容，仿佛刚才那个问题，真的只是他随口一提的好奇罢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畅想一下，你知道的，纯属好奇嘛。”
他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莉薇娅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眼神深处的审视与探究，并未因此而完全消散。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一段短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悄然弥漫开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又经过了许多风格迥异的教室。
莉薇娅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那副尽职尽责的小导游模样，仔细地为他介绍着一些重要的功能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