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快速地扫视着通知上的内容,心跳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一下又一下,震动着耳膜。
通知的大致意思是,所有三楼的“人员”,需要在明天晚上参加委员例行拍卖会。
拍卖会结束后,所有人将统一撤离,撤离时务必保持低调,不要露出任何异样,更不要再出现在城内的平民面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拍卖会后,所有人统一到地下通道入口处集合。
届时,城内所有主楼都会释放致命毒气,将数量庞大的平民驱赶出城市之外,让他们正面迎接兽潮,前后为难,不留一个活口。
而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里,则提前准备了充足的物资,食物,饮水,武器,供他们这些“上等人”安全撤离,前往新的,更安全的世界。
邀请函里说,这是b计划,要委屈大家了。
而通知的最后则用红色的粗体字,着重提到了邀请函的重要性。
这份看似普通的邀请函,可以允许两个人通行。限定为一男一女。
当时许陈并不知道这份通知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只是在萌妹音几乎喊麦的不断提醒下,选择将其拿走。
现在想来,系统之所以指引他拿走这份邀请函,就是因为这份邀请函,原本就属于那个被他杀死的壮汉。
壮汉和他的女友已经死了,邀请函成了无主之物,系统让他拿走,完全就是多了条风险不大不小的后路。
“这座城要吃了我……”
就在许陈思绪翻涌,内心震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浓重哭腔的低语,如同受伤的小兽发出的哀鸣。
他猛地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季常秋的影子。
她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不清神情,却不断喃喃着同一句话,声音越来越颤,哭腔越来越浓。
“吃了我……”
“常秋?”许陈眉头顿时一皱,但还是放柔声音,轻声唤道。
季常秋却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面前什么影子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嘴唇微微颤动着,重复着:“要吃了我…”
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身体开始剧烈挣扎,双手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色。
她痛苦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压抑呜咽声,两颗尖锐的牙齿探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颜色。
尖牙与她精致脆弱的脸庞,成熟御姐般的外表,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却又带着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这是许陈第一次直视这样的她,跟上次不同,上次的她饱受肉体折磨,却一声不吭,只是喃喃自语。
这次却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要一点一点吞噬她,藤蔓长出尖刺,扎进血肉里,再一点一点划开,抽丝剥茧。
许陈依然不恐惧,他只是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探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凉的额头,想小姑娘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于是轻声:
“没事的,别怕,是梦……”
他的声音有疲惫,却依旧如同夜色中静静流淌的溪水,带着一种安定的,令人信赖的力量,一点点地抚平季常秋因噩梦而引起的恐惧和战栗。
于是季常秋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恐惧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无助。
“别不要我。”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本能地紧紧抱住许陈,冰凉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本能地寻求着一丝温暖,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许陈顺势侧过身,小心地,温柔地抱住她,让她虚弱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
季常秋抱紧了他,冰凉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而压抑的呼吸声,在无边的黑暗中交织在一起。
良久,在确认身边呼吸彻底平静下来后,许陈就打算回到他的小沙发上去睡了。
但即使他的动作很轻,起身时却依旧瞬间被身旁的人察觉,冰凉的手抓上来,季常秋闭着眼,却喃喃:
“不要……丢下我…一,一个人……”
许陈疲惫的眉眼也微微松下来,他将季常秋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别到耳后,然后微微缓出一口气,没有挣脱那只手。
他躺下来,然后,也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阳光小心翼翼地从窗帘的缝隙里探入房间,在昏暗中投下几缕试探的光线。
许陈悠然转醒,只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
他睡得很好,此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微微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季常秋恬静的睡颜。
她依然沉睡着,一头长发,如同柔软的黑色丝绸,随意地散落在枕头上,衬托着她瓷娃娃般精致清冷的侧脸。
许陈的思绪回溯到昨晚,模糊地记起是季常秋紧紧抱着自己入睡的。
想到这里,他的耳根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这种不可以的常识要怎么跟她科普啊……
季常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中还带着初醒时的朦胧水雾,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刚刚从海底浮出水面,一时还未适应陆地的光亮。
她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被子顺着她纤细的肩膀滑落,露出线条柔美的肩颈。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甚至没发现许陈的异常,像是把昨晚的梦也忘了,只是伸了个懒腰,咂咂嘴。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向洗漱台。
季常秋熟练地挤好牙膏,将其中一支递给许陈,然后拿起另一支,对着镜子,有些笨拙地开始刷牙。
她的尖牙依旧没有消退,在刷牙时显得有些碍事,牙刷尖时不时会碰到嘴角,带起一丝细微的泡沫。
许陈看着她使劲浑身解数刷牙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一些笑意。
季常秋听到笑声,疑惑地抬起头,嘴里还含着牙刷,眼神带着很自然的询问。
许陈连忙摆摆手,示意没事,嘴角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刷完牙,季常秋又像一只小动物般,迅速地钻回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一个圆球,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望着外面的许陈。
许陈看着被子下拱起的小包,再次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你幼不幼稚?”
下一秒,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猛地从窗缝里钻进来,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然后……
两个“球”在狭小的被窝里挤在一起,彼此傻乎乎地互相看着,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笑声很轻,却在这寂静无声的旅馆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暖,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白天,旅馆里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低语声。
许陈和季常秋百无聊赖,便玩起了成语接龙的游戏。
“……心猿意马。”许陈缓缓地说出这个成语。
季常秋歪着头,认真地思考起来,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搜索着脑海中匮乏的词库,半天,才开口:“马……马不停蹄?”
许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提壶灌顶。”
季常秋又卡壳了,呆了好几秒,手在被子里举了举:“我弃权。”
许陈:“你今天已经弃权31次了。”
季常秋:“我喜欢弃权!(。ì_ 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