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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的时间很快，傍晚时分，许陈穿戴好衣服，走到季常秋身边，告诉她拍卖会提前的消息。
但他并没有说出邀请函和拍卖会的真相，只是含糊地带过，说一定会有满意的棉服。
季常秋似乎却并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在下午成语接龙之后就很少说话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待机，许陈猜不到她又想着什么，也就干脆任由她了。
就这么懒散着，两人走到了还算完好的一栋大建筑前。
拍卖会厅几个大字前，许陈趁季常秋又在出神，从口袋里拿出邀请函，给保安过目，然后赶紧拉着那个身高出众，却表情又严肃又呆滞的少女，进了建筑。
进入会场，许陈长舒一口气，抬头，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出乎意料。
并非想象中的奢华盛宴，反而显得有些简陋。
但会场里却整齐地摆放着一箱箱瓶装纯净水，热气腾腾的米饭，以及几样简单却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小菜。
在末世的背景下，能看到如此景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国宴”级别的待遇了，足以见得组织者为了安抚人心，也算是煞费苦心。
许陈当然新奇，季常秋也还在待机状态，于是两人各自打了简单的饭菜，默默地走到一个角落坐下。
季常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
但吃着吃着，她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眼神渐渐变得呆滞起来。
像是…晕碳了？
许陈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旁，那里随意地摆放着一台老式拍立得相机，像是被遗忘的旧物。
他拿起相机，举到季常秋面前，对着她“咔嚓”一声，快速地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白色的相纸缓缓地从相机中吐出，季常秋呆呆愣愣的样子，被定格在泛黄的相纸上。
季常秋这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许陈。
许陈笑着把照片递给她，然后又拿起相机，调整了一下角度，对着她说道，“合个影。”
季常秋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凑过来，轻轻地靠在许陈的身边，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咔嚓”一声，又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许陈脸上带着轻松而温暖的笑容，季常秋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但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不明显的笑容。
“许陈。”
“嗯？”
“提壶灌顶后面接，顶天立地。”
许陈愣了一下，随即又无奈地笑起来，将相纸放进她的口袋，温声：“好，顶天立地。”
……
很快，拍卖会进场提示响起。
几乎是瞬间，本来优雅端庄的人们就全部起立，人群立刻如同末日洪流里翻涌的砂砾，朝着前方拍卖台的方向疯狂涌动，恨不得将前面的人挤成齑粉。
季常秋被这突如其来的推搡惊得蹙起了眉，翠玉般的瞳孔映着眼前黑压压攒动的人头。
片刻的茫然之后，她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身旁的许陈，随即，犹豫几秒，就心下一横，抓住了他的手。
手心带着一丝潮湿的汗意，却握得那样用力，像是抓住了这末世里唯一可以倚仗的浮木。
许陈愣怔了一瞬，掌心传来少女带着温度的触感，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季常秋的脸上。
她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看许陈，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耳朵红红的。
他想起昨天晚上。
季常秋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呼吸轻浅而均匀，那时他就隐约觉得……
季常秋，似乎缺少了那根名为“人际边界”的弦？
她的行为因为长久的疏离显得正常，稍微亲近一点却就是一个惊天大雷劈下来。
“队长。”叹了口气，许陈只能将锅又揽到自己身上，想着是自己的三观教学不够全面，轻声唤她。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季常秋僵了下，随即很快转过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茫然，细细去看却有一点慌乱：
“嗯？队员和队长啊。”
“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些距离。”许陈斟酌着语句，试图解释，“不是所有关系，都可以亲密肢体接触，比如……牵手的。”
季常秋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我……下次不牵手了。”
话音未落，她便闷闷不乐的将手抽回去了。
季常秋今天没扎高马尾，发丝微微乱着，低低的马尾显得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些，表情却是闷闷不乐的，嘴甚至鼓了起来，明显写着——
（为什么不让我牵手！我就牵个手而已！坏！小气！）
许陈反而有些懵了。
她的重点在牵手？那昨晚同床共枕呢，牵手不行一起睡觉就可以？？
……这不对吧？
“队长，你……会因为牵手不好意思，但是和别人睡在一起，却觉得没什么关系吗？”
许陈忍不住了，不解的声音都顿了顿，又迫切的想看季常秋的反应。
就算冒失他也要问出口，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季常秋抬起头，脸上的不满也迷茫的消退了几分，认真思考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睡觉……可以取暖啊。”
“所以……和别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是很正常的？”许陈耐心地引导，心脏却一抽一抽的发疼，心思她定又是被什么恶人误导了。
不问她就什么都不会说，许陈又不敢细细去问。
就从暂时知道的信息里来看，季常秋的过去就已经足够黑暗了，再去问一些有的没的，大概只会一遍又一遍的让她回忆起那些痛苦，并加深他们。
这不是许陈想看到的。
季常秋却重重地点头，语气笃定，“嗯！我和我母亲，冬天都是一起睡觉的。”
“那牵手呢？为什么牵手不正常？”许陈一时没找准关键词，只是喃喃的继续追问。
季常秋并没有注意到许陈有些颤抖的声音，脸颊泛红，她嗫嚅了半天，才细若蚊呐地说道，“人们……不会随便牵手的……”
许陈缓过来，更不解了：“那人们就会随便睡在一起吗？”
季常秋用力点头，仿佛找到了强有力的论据，“我和我母亲就会一起睡觉的，但是，她从来不牵我的手。”
再次提到“母亲”这两个字时，季常秋的神色骤然黯淡下来。
眼眸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又如同被风拂过的湖面，平静之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散不去的波。
许陈的心头微微颤动。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拍卖台上，却主持人已经开始用高亢激昂的语调宣布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瞬间将所有细微的情绪都淹没，见季常秋也转头去看拍品了，许陈微微攥了攥手，最后还是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