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母亲爱她吗？
小狐狸的眼中的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记忆的长河在她脑海中奔涌。
母亲的身影永远是那般背对着她，高大，却也遥远得如同天边星辰，不可触及。
最终，她颤抖着，伸出满是伤痕的爪子，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石头。
刹那间，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就顺着掌心，似毒蛇般蜿蜒而上，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刺入骨髓，痛得她几欲痉挛。
小狐狸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紧咬牙关，喉咙深处逸出压抑的呜咽。
意识如潮水般退去，模糊之际，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低沉，沙哑，空灵，似来自遥远天际，又似在她耳边低语。
她吃力地睁开眼，迷蒙的视线中，一团漆黑的雾气悬浮在眼前。
雾气翻涌，如同地狱深渊般不可测度，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雾中闪烁，正紧紧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空洞与令人心悸的贪婪。
黑雾中，一条猩红的长舌探了出来，粘腻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小狐狸本能地抓紧了手中的石头。
下一刻，她就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蛮横地穿透她的身体，灵魂仿佛被生生撕裂，剧烈的痛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飘忽，过往的记忆，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五岁那年，她兴高采烈地采了一捧鲜艳的野花，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想要送给整日将自己封闭在角落的娘亲。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声，许久无人应答，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对着一面冰冷的铜镜，怔怔出神，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泪光。
“娘亲，你看，送给你。”她献宝似的将野花递过去。
母亲接过花束，眼眸却黯淡无光，甚至没有看上一眼，只是语气淡淡地说：
“不要打扰我。”
七岁时，她第一次成功化为人形，欣喜若狂地跑到母亲面前，想要分享这份喜悦。
母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做得不错，以后还要更努力。”
那语气，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疏离。
九岁那年寒冬，她突发高烧，烧得神志不清，整整三天，母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昏昏沉沉中，她隐约听到门外传来母亲与人低语的声音：
“死不了的，不过是养条活蛊，到时间便会出的牌。”
十二岁生日，她满怀期待，精心准备了晚餐，想要和母亲一同庆祝。
母亲却直到深夜才疲惫地归来，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桌上早已冰冷的肉食，语气责备地说：
“你应该把精力放在修炼上，而不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无数次的期盼，换来的却是无数次的漠视与失望。
无数次想要靠近，却被无情推开的冰冷记忆太多了，多到用日记写不完，多到快要麻木的忘却。
母亲的目光永远眺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比她更值得关注的东西，从未曾真正地，好好地看过她一眼。
当血色的记忆洪流冲刷着她的意识，她才悚然惊觉，母亲的眼神中，哪里有爱？
那是执念还是疯狂的目的？小狐狸分不清，反正从始至终，娘亲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跟娘亲说的无差，她本来就只是个有些用处的“蛊”，仅此而已。
那些记忆盘跟错节在小狐狸的每根血管中，印在她的骨髓里，慢慢长出第13根肋骨，上面却用红色的大字明晃晃的写着——“她不爱你”。
那是最痛彻心扉的。
因为小狐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她只是一只“蛊”而已，一只失去主人，就要失去意义的蛊。
再也支撑不住，小狐狸痛苦地跪倒在地，娇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才能减轻这灵魂深处的剧痛。
她的瞳孔，一点点收缩，最终化为针尖般细小，原本清澈的眸色，也被浓郁的血色所侵染，变得妖异而诡谲。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绝望地感觉到自己正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彻底淹没。
一个声音在脑中循环着回荡：
“接受我，彻底放弃你那毫无意义的过去，走向我们共同的未来。”
“杀死你自己，用你鲜活的血肉，来供养我，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
“我会赐予你无上的力量，让你从此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再忍受任何痛苦。”
“你将拥有绝对的力量，你将能够杀死所有……所有对你不利的人。”
“接受我吧，杀死你自己，杀死你自己……”
那声音，如同最温柔的催眠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灵魂，渗透进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肉。
小狐狸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沿着苍白的面颊，无声滑落。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最后一丝挣扎与希冀也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寒潭般死寂的平静。
“我……答应你。”她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如同清晨的雾气般缓缓飘散，消融。
荟青见状，眼中骤然迸发出狂热的光芒，如同饥饿的野兽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她迫不及待地冲上前，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声，手掌瞬间化作五根尖锐的利爪，闪电般刺向小狐狸的心脏。
利爪轻易地穿透了脆弱的胸膛，直接洞穿了那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荟青面目狰狞地攥紧那颗还在微微抽搐的心脏，指尖用力，猛地一捏。
“嘭！”一声闷响，心脏在她手中爆裂，血肉横飞，场面骇人至极，如同炼狱。
然而，诡异的变化，就在此刻骤然发生。
飞溅的血液并没有坠落地面，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如同有了生命般，缓缓凝聚成一团妖异的血雾。
血雾翻涌，如同沸腾的血液，五条狐尾，缓缓从中探了出来，摇曳生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妖异气息。
荟青得意地冷笑一声，轻蔑地一脚踢开地上那具已经毫无生气的躯壳——那具曾经属于她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她，已然彻底变化成小狐狸的模样，只是，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眸，此刻却变成了冰冷的绿色竖瞳，闪烁着狡黠而阴冷的光芒。
她轻蔑一笑，走到猩红的河水边，水面倒映出她全新的形象。
苗条纤细的身材，如同火焰般妖冶的红色长发，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还有那对灵动可爱的狐狸耳朵——一切都如此完美，如此令人沉醉。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转过身，看向那团依旧在翻涌，却还未完全消散的血雾。
血雾之中，一个人形轮廓，逐渐显现，身姿曼妙，曲线玲珑，轮廓，也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