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并非毫无秩序，反而透着一种规律，不同种类的野兽闪烁着各异的兽瞳，在夜色中汇聚成一片令人胆寒的光海。
基因变异扭曲了它们的皮毛，使其凹凸不平，呈现出诡异的色彩，仿佛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生物。
尖牙外露，泛着令人作呕的黄色，涎液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兽群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是从地狱深渊涌出的潮水。
天空中同样被阴影覆盖，兽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巨型鸟类在前方开路，如同黑色的轰炸机群，体型稍小的飞禽紧随其后，如同雨点般密集。
甚至还有水杯大小的马蜂，八翅蟑螂，这些原本微不足道的生物，此刻也组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队列。
许陈没有时间细想，只是死死锁定最前方那些兔子般大小的变异昆虫。
先从这里入手吧。
猛然冲上前，他挥剑横扫，暗红的血迹溅到脸上，七八只虫尸瞬间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兽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瞬间躁动起来，逐渐开始注意到这个胆敢反抗的人类。
体型更加庞大的怪物开始咆哮着转向，朝着许陈的方向逼近。
四面八方，利爪，尖牙，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各个角度收割而来。
许陈心中一沉，但也因早已猜到了这般情景，他迅速做出反应。
刹那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许陈朝着一个方向猛烈突击。
后空翻，跃出包围圈，身形落在坍塌的城墙边缘。他猛地抬起枪，对着密集的飞虫群扫射。
脑海一片空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他只有一个念头，拖延时间，用尽一切手段，哪怕只是多争取一秒。
“系统，拍卖会那边怎么样了？撤入地下了吗？”
“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我感觉我要死了。”
沉默许久，系统软软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的任务其实在和角色季常秋一起进城之后就完全偏离了。】
【正常来说，应该早就要被判定为失败了。】
【但总部那边却一直没有给新的指示，我才尝试给了你邀请函的信息。】
【直到现在还没确认你失败，那说不定还有另一个方式完成任务？】
【嗯……这是，我目前能告知你的所有信息。】
“哦？这样吗……”许陈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还有一个。】
“什么？”
【你背后有一群变异马蜂正在集结阵型准备突袭。】
【被蛰一下的话……你就将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
许陈正挥剑，斩断一只扑来的变异狼的脖颈，闻言转身，朝着后方蜂群的方向开枪。
“砰！”
第二枪却发出“咔哒”一声。
卡壳，子弹已经耗尽。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身位。
趁着蜂群乱阵脚开始向前攻击时用死狼挡住一切，借惯性后退几步，再次冲入兽群之中。
左劈右砍鲜血迸射，残肢断臂横飞。变异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利爪和齿牙不间断的袭来。
许陈竭力躲闪，格挡，抓住一切机会反击。
身上的棉衣却还是被撕开无数狰狞的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涌出，迅速染红了衣衫。
“真可惜啊，这么贵的棉衣。”
许陈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玩笑意味。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但他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再清楚不过，这时最不能做的就是悲观，绝不能放弃，要拼到最后一刻。
他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去。
“为什么任务目标，总是这么含糊不清呢？”
他一边挥剑，一边在心中喃喃着，不说给任何人听，却只是喃喃着。
“嘶……左手小臂那条伤口又裂开了。”
“……可惜啊，这次任务，估计是完不成了。”
“按你说的，就算有机会完成，前提也得活着吧？”
“不过还算不错，这次死的英姿飒爽多了……说不定成功的条件是给这座城市留一个疤？”他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尸横遍野，但天空，总会盘旋着我一部分的胜利，对不对？”
“至少在常秋眼中，我应该是英雄吧。”
“真可惜，还没来得及教完她我许大师的三观课呢……”
“她其实人蛮好的，也还幼稚的紧啊，你叫她队长，她就会很开心，偷偷的也不说话……”
“虽然有时候……呃！这破狼爪子真长，怎么这样都抓得到我。”
他险险躲过一只变异狼的利爪，最终已经有超负荷的腥甜涌上了，他却强行转移注意力，继续在心中自言自语着。
“虽然她有时候偏执了点，但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低语告别。
兽潮像失控的列车，攻击的越来越快。
许陈挥剑速度却越来越慢，他毕竟只有自己一个。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光影扭曲。
他拼命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通体撕裂的伤口，灼烧般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
“哈…哈……”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手中的剑勉强支住身体，剑尖颤巍巍地支撑着不倒下。
血滴顺着剑刃，滴落在焦土之上，瞬间晕开、渗透进去。
就在许陈意识逐渐涣散，以为自己将要力竭，葬身兽腹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叫。
许陈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却从头顶沉沉压了下来。
又一批巨鸟，数量惊人，宛如一片移动的黑色云层，呼啸而来。
其中一只，裹挟着劲风，如同失控的陨石，狠狠撞上了几乎失去反应的许陈。
“唔！”
许陈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失重，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霎时倒飞出去。
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一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重组。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徒劳地想要抓住一丝救命稻草，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空。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将要直接坠入兽群，被撕成碎片的时候，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毛茸茸的触感。
本能驱使下，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地攥紧。
那是一只巨鸟的翅膀。
翅膀巨大而有力，展开时如同钢铁铸就的盾牌，每一根羽毛都坚硬如铁。
巨鸟吃痛，发出更加凄厉的哀鸣，翅膀疯狂地扑腾起来，企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抓附。
许陈的身体被巨鸟带着在空中剧烈上下，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飘零，随时可能被撕裂，粉身碎骨。
手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骨骼错位，虎口早已麻木，指尖也在一点点地松开，汗水和血水混杂着，让掌心变得湿滑。
不行，不能松手！一旦松开，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咬紧牙关，拼命地调动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竭力想要重新握紧。
可指尖，终究还是彻底失去了力量，再也无法承受那巨大的拉扯力，一点点，绝望地滑落。
世界，再次天旋地转，彻底颠倒。
许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耳边，唯有呼啸的风声。
他想着，大概就要这么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