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无比清楚此刻最忌讳的就是坐以待毙。那份求生的本能瞬间爆裂开。
近乎粗暴地抽出腰间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刺激着掌心，他没有犹豫，枪口向下，对准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蛇群。
“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在狭窄地缝隙中回荡，撕裂了死寂的黑暗，子弹精准地射入那令人作呕的蛇群之中。
黏腻的躯体被子弹击穿，断裂，坠落，消失在更深邃的黑暗里，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的撞击声。
然而更多的蛇却像是被彻底激怒，腥臭的气息愈发浓烈，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它们疯狂地涌动，速度更快，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拉入那无底的深渊。
许陈咬紧牙关，脚下的大地又一次传来震动，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剧烈，地面另一边的裂缝，似乎离他更近了。
生死一线，求生的本能彻底爆发。
许陈猛地蹬地，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跃，身体在空中翻转，指尖急切地探向另一侧的岩壁。
粗糙的岩石刮擦着手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要撕裂他的血肉，但他顾不得这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那救命的边缘。
许陈颤抖着松开一只手，强忍着身体悬空的眩晕感，再次举起枪，对着下方疯狂涌来的蛇群扣动扳机。
“砰！砰！”
近处的蛇被子弹击中，躯体扭曲着坠落，为他争取了片刻喘息之机，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他咬着牙，手脚并用，躯体紧贴着湿冷的墙壁，一点点，一点点，向上攀爬，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肌肉在痛苦地痉挛。
地面……近在…咫…尺了。
然而就在这时，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远处，那只不死不休的巨鸟竟然又一次追了上来。
许陈心头一凛，一股绝望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不得其他，他猛地翻身跃上地面，狼狈地向前扑去才堪堪躲过巨鸟的致命一击。
锋利的爪牙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劲风。
身体踉跄，他几乎要站立不稳，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踉跄着，飞速往前跑，他知道，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一次的兽潮，和记忆中那些零星的变异生物袭击截然不同，更不是季常秋曾经恐惧，甚至想要自我了断的那种绝望所能比拟的，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这些怪物各有各的优势，潜藏于地底的毒蛇，盘旋于夜空的巨鸟，早有预谋了。
这些蛰伏已久的野兽，就在今天一同涌出，要将这座城市彻底撕碎，吞噬殆尽。
他再次踉跄，险之又险地躲过巨鸟又一次俯冲。
耳边是凄厉的惨叫声，四面八方都是血肉撕裂的声响，一条条生命甚至来不及颤抖，就被撕裂开来铺平在了血色中。
这座“城市”正在沦为一座人间炼狱。
许陈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这些变异动物，远非人类所能轻易抗衡。
他们无法像对付人类那样，进行所谓的技巧和战术压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完全适应力，在这样纯粹的野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动物的天性加成，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在这片黑暗中，他所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劣势却被无限放大，他同一个被剥夺了武器的战士，赤手空拳面对野兽。
超标学习力或许能让他逐渐适应黑暗，让他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
但这远远不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学习都显得缓慢而无力。
适应力不可能让他长出翅膀，不可能让他变得和巨鸟一样庞大，不可能让他拥有野兽那般残酷的力量，他终究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类。
几个轮回的缠斗，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如同被抽空一般。
中途他甚至冒险跃上鸟头近距离开枪，子弹迸射，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巨鸟发出痛苦的嘶吼，却也把他从高空狠狠甩下。
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咳出一口刺目的鲜血，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更多的野兽，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奔涌而来，如同不可阻挡的黑色潮水，有些甚至无视了他的存在，如同洪流般直奔城市中心。
它们的眼中只有血腥的杀戮和破坏的欲望。
季常秋……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撤离，拍卖场聚集了太多人，一旦兽潮涌入……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不能再跑了，不能再逃避了，他必须停下，必须拖住这些怪物，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只是为了她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
他踉跄着调转方向，开始远离城市的中心，朝着更荒凉，更破败的区域跑去，他要尝试做出最后的努力，哪怕这意味着死亡。
经过旅店，那里破败的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框架，赌场的废墟，碎玻璃和污秽物遍地狼藉。
在一方坍塌的废墟中，他看到了熟悉的长剑。
那是季常秋的剑。
许陈擦掉嘴角的血迹，踉跄着跑过去，捡起那柄剑。
很凉很凉。
握紧剑柄，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城外，朝着更广阔更危险的荒野跑去，背影决绝，却也至极的孤勇。
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衣着华丽的富商，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同破布娃娃般被随意丢弃，有手持武器的护卫。
曾经意气风发，此刻却沦为了野兽的血食，生命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而卑微。
许陈越跑越快，身体逐渐适应了地面震动的频率。
夜视能力在超标学习力的催化下，似乎也正以惊人的速度进化。
黑暗不再是绝对的屏障，他甚至能渐渐分辨出周遭景象的轮廓。
那些横流的血泊，残破的肢体，还有无数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都在这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如同地狱绘卷般展开。
城门早已坍塌破碎，如同一个被野兽啃噬殆尽的巨兽残骸。
但许陈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一股荒凉到极致的窒息感才真正扑面而来。
不是空旷无人，而是死寂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绝望在无声蔓延。
在寻常人无法视物的黑夜里，兽群的轮廓却在他眼中浮现，如同退潮后的海滩上密密麻麻的贝壳，无穷无尽，令人头皮发麻。
这与上次遭遇的变异狼群截然不同。
狼群大概是迁徙，但这些怪物的目标却只有一个
——掀翻这座城市，将一切文明的痕迹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