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灵瞳孔骤然一缩。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查看。
男子的脸色已经如同死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男子全身，最终停留在他空荡荡的胸前。
那里本该贴着一张驱散毒瘴的符纸。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但没等许灵灵再反应。
草叶摩擦的窸窣声响突兀地自身后炸开！
她心头一跳，猛地回身。
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从暗处草丛中疾射而出！
尖锐的，泛着幽光的指甲直直抓向她的面门。
电光石火间，许灵灵瞳孔微缩，瞬间由黑转红，凭着本能向旁侧闪躲。
冰凉的锐气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
脸上戴着的面纱被瞬间划破，一道细长的口子裂开，温热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将白色染红。
猩红瞳孔重新沉寂为浓稠的夜色。
几乎是同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裴汉与许陈的身影冲破浓雾，出现在不远处。
“敕！”
许陈指尖黄光一闪，一道符箓脱手而出，人也立刻调转马匹方向，如电射般追向那遁走的黑影。
裴汉则翻身下马，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到那倒地的“九哥”身旁，迅速将许陈之前分发的新符纸按在男子空荡荡的胸口。
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微光，随着一点一点融去，缓缓渗入男子体内。
“咳…咳咳……”
那自称九哥的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喷出几口暗红的血块，气息却明显顺畅了些。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落在裴汉身上，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
“头儿……有…有毒……”
“我知道。”
裴汉沉声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
这人来得晚，竟疏忽了给他符纸防备。
他快速扫视了一眼九哥的状态，确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立刻对旁边赶到的一个护卫吩咐。
“照看好他。”
话音未落，裴汉已再次利落翻身上马。
他再次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坐骑嘶鸣一声，朝着许陈追击的方向疾驰而去。
原地只剩下许灵灵和那个刚刚缓过一口气的九哥，还有一名留下来的护卫。
许灵灵站在那里，身体还有些微的僵硬。
她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旁边那个死里逃生的男人身上。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抹过脸颊侧面的伤口。
黏腻温热的触感传来。
指尖染上了一抹刺目的猩红。
就是这个感觉。
这个气息。
她感知到了。
刚刚伤她的……是荟青。
她的荟青姐姐。
怎么会？
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混乱的波澜。
她清晰地记起很久很久以前，荟青带着她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
那双眼睛，看着垂死挣扎的目标时，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一种看待猎物的冰冷。
一种对待待宰羔羊的漠然，和猎食者，兽性的杀意。
可这一次，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杀意，目标变成了她。
荟青姐姐…是认不出她了吗？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呢？
“还在回忆你那可悲的过去吗？”
一个阴冷低沉，却融进许灵灵音色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浓浓的嘲弄。
下一刻，她的心脏就猛地一抽，剧烈的绞痛让她眼前瞬间发黑。
许灵灵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她扶住旁边枯树的枝干，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刚刚恢复些许意识的九哥，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
他嘴角的血迹尚未擦干，眼神晦暗不明。
另一边，追击中的许陈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
“啪嚓！”
一声脆响。
他手中那个一直旋转不停的黄铜罗盘，此刻竟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黄铜碎片四散飞溅。
罗盘中央的指针无力地垂落。
失去了罗盘的指引与压制，前方那道逃窜的黑影速度陡然加快。
一股远超之前的阴寒妖气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许陈心中一沉。
这蛇妖，到底是怎么隐藏自身信息的？
一般来说，几乎没有妖物能逃过罗盘的侦查。
即使是千年鬼魅，当时也没有带来如此强大的能量波动。
而且，它身上的力量是怎么达到现在这种境界的？不夸张的来说，甚至比千年鬼魅，还要强大些。
这绝非它短短时日能够修炼达到的境界。
这股力量，太强，强到许陈都有一瞬恍惚，这是如何做到的？
不说千年鬼魅是将恶意贯彻，将整个灵魂都献给所有恶念，再加上不懈的时间磨炼，才获得不俗的实力。
它一只天资本就仅有如此的蛇妖，就算千年鬼魅的死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它也不可能将千年鬼魅的能力完全吸收，甚至比千年鬼魅还强些吧？
绝有蹊跷，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许陈思绪乱的发麻，根本不敢怠慢，双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音节不断吐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镇！”
他猛地向前一指，指尖逼出一滴血来，已极快的速度向前，在风声中瞬时融入前方的空气。
同时，他调动起自身的能力，气沉丹田，周身的气息开始飞速运转。
无形的压力也瞬间降临在前方那片区域。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粘稠沉重了，草木被压得匍匐在地，地面微微下陷，周边的树木开始震颤，摇曳的沙沙声，惊起的飞禽拍打翅膀声，肃杀气息近乎炸开。
那道疾速逃窜的黑影也明显受到阻碍，速度骤减，动作也变得滞涩起来。
那蛇妖似乎察觉到了后方的变化，竟在逃窜中猛地回了一头。
月光惨淡，毒雾朦胧。
许陈清晰地看到，那张依稀有着人形轮廓的脸上，印堂正中央，烙印着一个诡异的黑色符文印记。
那印记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而蛇妖本身，周身缠绕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气与煞气，双眼赤红，凶光毕露，再无半分之前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