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身体的伤痛，内心的迷惘和自卑更让她难以忍受。
六条尾巴是她出生时就拥有的，按理说，这应当是不凡的天赋，是众多狐妖梦寐以求的资质，可她却始终无法提升，甚至连最基本的狐火都无法掌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唯一会的攻击方式，就是自毁。
这样的她，又怎么能不让人失望呢？
洞穴深处传来石块摩擦的声音，小狐妖的耳朵微微抖动，警惕地竖了起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又无力地垂下。
娘亲在动。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令群妖闻风丧胆的大妖，如今只能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缓慢地移动着石化的身躯。
“千年鬼魅”
——这是所有妖怪对娘亲的称呼。尊敬中带着惧怕，敬畏中夹杂着恐惧。
小狐妖从未见过娘亲出手，甚至不知道娘亲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但每一个来到洞穴的妖怪，看向娘亲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而看向她时，则是从讨好到轻蔑，再到孤立。
毕竟，她是千年鬼魅的女儿，却弱小得不像样。
没有利用价值，就不需要结交了。
但荟青姐姐不一样。
荟青姐姐总是能完成娘亲交代的任务，收集人皮时又会偷偷留下一些给自己。
每次交给娘亲的那些人皮，都会让石室里弥漫出那种既腥又甜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想吐。
“我做的事，一句都别跟老师讲。”荟青姐姐总是这样叮嘱她，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狐妖不知道那些人皮有什么用处，但她知道，自己只要听话就够了。
思绪乱的没谱，她想着想着，目光又聚焦在自己灼伤的皮肤上。
嗯……今天那个道士，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小狐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慢慢吞吞，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才让伤口处于一个不那么疼痛的位置。
他们都说那个道士懒散不靠谱，可今天她亲眼所见，那人眼神如刀子一样，一击就能刺穿她的伪装，一柄短刀用出神器的力量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其他妖描述的“人类的懒散”，有的只是专注和决心。
而且他很强，比她想象中要强得多。
为什么他没有追上来呢？
小狐妖有些疑惑，耳朵无意识动了动。
按理说，那样的道士完全有能力追上她，可他却停下了脚步，任由她逃走。
是因为什么事让他无法追击吗？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思绪如同乱麻，小狐妖的大脑越想越疼。她放弃了思考，专心舔舐着伤口。
入夜了，洞穴中的温度逐渐降低。
石墙上的水珠凝结得更多了，不时滴落在地上，小狐妖竖起耳朵，倾听着这单调却令人安心的声音。
这是她的世界，潮湿、阴冷、黑暗，却是唯一的归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差劲，明明有着不凡的血脉，却怎么都无法变强。
看着其他妖怪一个个成长、蜕变，而自己依旧停滞不前，这让她迷茫，又深陷在痛苦里。
娘亲从不告诉她过去的故事，她只能从其他妖怪的只言片语中拼凑。
百年前，娘亲的状态就开始恶化，下半身慢慢石化，行动越来越迟缓。
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者说，没有人敢问。
小狐妖暗暗叹了口气，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伤口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瘙痒感。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开始愈合的征兆，小狐妖保持着幼年的狐形，舔舐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缓慢，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疼痛和疲惫交织着，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又想起了今天那个道士。
它们是不是错了？还是说，那个道士之前都是在隐藏实力？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外面，月光透过洞口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银色的光线。小狐妖望着那道光，心中涌起一丝向往。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不是娘亲的女儿，不是千年鬼魅的后代，或许生活会简单许多。
她不用害怕娘亲失望，即使她从来都没同自己说多半句话。
但那只是幻想。
现实是，她永远都是那个弱小的、不争气的小狐妖，永远都无法达到娘亲的期望。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但小狐妖倔强地眨了眨眼，又一把将其抹了个干净。
……娘亲最讨厌软弱。
想着想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耳朵也低垂下来，合上了眼，只剩眼睛在微微颤动，呼吸从无意识的急促到慢慢平缓。
……另一边。
许陈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就瞬间扑面而来，令人皱眉。
他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户，让新鲜空气伴着些冷意涌入这个狭小的房间，酒气才渐渐散去。
……看来原主真是个实打实的“酒鬼”啊。
房间虽小，却堆满了各种书籍，凌乱地散落在桌面和地板上。
许陈弯腰捡起几本掉落的书，改成自己的习惯将它们摆放整齐。
看面前稍微整洁了些，他才满意的点点头，刚伸出手想打开一本翻看一下，头脑就突然一阵眩晕，他不得不扶住桌子边缘，才能勉勉强强稳住身形。
转头望向墙上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是自己苍白的面色，眼下青黑，明显是疲劳过度的迹象。
这几天的精神紧绷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这些日子里，先是高强度的对战，接着是死亡的阴影，再是妹妹消失的恐惧，令他几乎没有一刻松懈。
许陈深吸一口气，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放弃了继续收拾的念头，直接倒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他身上一寸寸的肌肉才慢慢开始放松。
“系统，我睡觉……应该不会有人来暗杀我吧……”
他轻声喃喃着，眼皮已经沉沉的合上，声音也沙哑的没了腔调。
软妹音似乎回应了他，但许陈已经听不真切，意识逐渐模糊，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长。
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许陈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