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儿看着裴汉的眼睛，不由得怔愣一下。
她先前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准确来说，她是完全没想过这个方面。
她，怕不怕死呢？
她不知道。
但橘儿的眸子只是微微颤动了两秒，随后就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显得淡淡的：
“没关系，我知道的。”
随后，又像自嘲又像自我安慰的，她又轻声嘀咕一句：
“……总比在青楼好，对吗？”
裴汉对此也无言以对，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
裴汉笑了笑，拍了拍橘儿的肩，没再多言，而是领着她，给她做简单的介绍。
“首先同我刚刚所说的一样，你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所以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反应力和应变能力。”
“喜怒要不行于色，不要让别人看透你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在外人面前，你的言行举止，最好都要跟你在风月楼时的状态要做出对比。”
“虽然你执行任务时都不会露面，但所有因素都可能导致意外发生，不小心谨慎的后果，只会让你丧命。”
“你平时的任务就是多收集那些会对我们有利的信息，任务会不定时发放，你要做的，其实就是在我们需要照应时赶来就行了。”
“会有人专门给你通讯，对于俸禄之类的待遇你都可以放心，密探该有的你一分都不会少。”
“可能在你的视角里我如此着急，甚至从青楼里招你过来是很鲁莽的行为。”
裴汉笑了笑。
“不可否认，这是史无前例，鲁莽的决定。”
“但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现在的形式表面上的严峻许多，只不过，我们要做的，就是挡在百姓面前，能多挡几秒，就多挡几秒。”
“这是谁都无法抗命的职责。”
“关于技法之类的更多提升，我帮不到你，我不懂剑，许陈今天没来，明天我领你跟他见一面。”
裴汉边说边走，两人很快到了史房，裴汉从一堆杂乱的档案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橘儿，眼中是信任。
“欢迎加入我们，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可以，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了。”
橘儿一怔。
她一直在认真听裴汉所说的注意事项，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卡壳了名字。
她似乎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名字，对于名字的记忆也有且只有一次，就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她还没办法自己独立，因此天天窝在娘亲身边。
她会靠在那双还温热，没和石头融成一体的腿上蹭来蹭去，问娘亲，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名字。
但娘亲在那个时候对她就已经很生冷了。
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淡淡回了句，你不需要名字。
大部分妖怪都是不需要名字的。
当时橘儿好奇又不解，无法理解娘亲为什么冷淡，只以为她是心情不好。
于是又在娘亲腿边蹭了蹭，撒娇问：“那为什么荟青姐姐就有呢？”
当时娘亲的反应她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那双狐狸独有的，极好看的眼眸一下子危险的眯了起来，手一挥就将还没化成人形的小赤狐打飞撞到墙面上。
又不顾她的呜咽，面无表情回答：
“是谁让你以为我很闲，能天天回答你这些问题的？”
当时的小狐狸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生气，只知道那天晚上娘亲没有回来，她又冷又饿的蜷缩在冰冷的石头堆边，喃喃自语……
我错了。
自那以后，她就很少向外提问题，除了在暗巷的那晚，她甚至没跟其他人说过太多话，无法避免的时候也总是低着头。
只是今天穿着这身衣服，做了对她来说会改变整个未来轨迹的事情时，才稍微有了抬起头的勇气。
却也被说以后要喜怒不行于色，看来大家还是喜欢更少言寡语的人，她还是太吵了。
思绪随即低落下来。橘儿看着裴汉去忙公事的背影。
手慢慢攥成拳，无力和无措又一次涌了上来。
但这次她没再坐以待毙，而是将佩在身侧的长刀出鞘，看着上面自己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坚毅起来。
太吵又怎么样？不被喜欢又怎么样？
她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同她说过一句喜欢，也没有任何人定义她的价值，她不也活的好好的？
她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但她不想死，所以，她会为了活着而活着。
又望向档案纸上需要填的空白格，小狐狸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取个好名字。
……
另一边，许陈彻底休息好，便往衙门的方向走了。
上工晚了，居然有种不真实感，他看着路上忙忙碌碌的百姓，感觉自己浑身神清气爽，感知力也因为内力的迅速提升，拔高到了一个极为缜密的程度。
这么说吧，他无法知道西边距离二十米，卖豆花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但却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内力精神力，身高，高矮胖瘦。
甚至如果是身体较弱的平民，许陈还能感受到其身上微微弥漫的病气。
同时，他对声音和各种细微小动静的感知力也也被飞速提升了。
由于从山洞回来的路程一直是靠重力托，他现在在平地上走甚至有些不习惯了。
哦，对，重力的提升似乎也不小。
先是耐久，他可以自由使用的重力时长更久，重力所能托举的重量似乎也得到了提升。
不过这个需要具体测验才行。
最好的消息是，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适应性法器】，但许陈很确定，他身上所有的能量都已经从浮在这身体的表层。而变成了深入每一根血脉。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像话来形容这种感觉。
就是有一种即使他脱离了这个模拟世界，在这个世界的修为也会给现实中的他提供一大提升的感觉。
只能说是真的受益颇深了。
望向指尖，许陈看着那两枚静静躺着的铜板，突然来了兴致，将气力灌输进去。
下一秒，两枚铜板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居然慢慢从手掌中浮起。
周边出现深紫色的虚幻丝线，缠绕着两枚铜板，形成一个动态的、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许陈挑了挑眉，正好步行小道，他干脆变了个手势，两指一动。
两枚铜板瞬间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小道内飞进去。
随着墙面传来撞击声，两枚铜板已经半个都嵌入墙面，而那些紫色的丝线还在继续带着铜板颤动，裂痕越来越深。
许陈瞳孔微怔，控制着两枚铜币回到手中，攥紧。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墙面上的裂痕。
这种冲击力……
那扇子，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