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我再不会去看白梅。
那年,满院梅香,不及少年眼中星光。
01
凤仪宫。
深夜,我坐在梳妆台前,映着稍显昏暗的烛光拨弄着发簪上的碎玉流苏,室内只留下了婢女明珠在我身后一下一下给我梳着头发。
「娘娘,皇上也太过分了,今日可是初一,竟然就那么走了,一点儿不顾惜娘娘!」
明珠与我自小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自打我进宫后,身边总离不了她,只是她到底年纪小些,我平素又宠她,言辞间难免有些肆意。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日后还是要好好管束一下才是。
「明珠,慎言。」
明珠鼓着嘴仍旧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还想再嘟囔两句,但看我脸色严肃,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不过,今日之事,确实太过分了些。
按照祖宗规矩,初一、十五皇帝必须与皇后同床,今日便是初一。
皇上来时,我便看出他心不在焉,匆匆行事后竟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径直离去,丝毫不顾惜我的脸面。
后宫从来没有秘密,不等天亮此事必会传遍三宫六院,到时我这个皇后该如何面对后宫诸妃?
我知道他是心中还对我有气,但多年深闺礼教让我无论如何做不出谄媚邀宠之事。
明珠与我情同姐妹,我受此屈辱,她自然也是对皇上心有不满。
若只有我与她两人,她发些牢骚我听着便是了,但是今日因为皇上要来,来往伺候的宫人比平时多了几倍,虽然现下皇上已经走了,宫人也四散而去,但难免有些手脚慢的耽搁一会儿,若是被人听到明珠的抱怨,便又是一场风雨。
曾经的我从未考虑过这些。
楚良,也就是当今圣上,在初登大宝时曾拉着我的手向我承诺「此生,有朕在,便不会让人欺你分毫」。
开始几年,他确实做到了,我是他后宫之中地位最尊崇的皇后,后宫诸事皆由我决断,他身为九五至尊也不会妄加干涉。
可惜,岁月流逝,人心易变。
如今这宫里,欺我最深的不正是这位大楚君王?
02
第二日清晨,我身着皇后冠服,端庄威仪,坐于凤仪宫主位之上,虽然只睡了几个时辰但脸上丝毫不露疲色。
今日是新入宫的宫妃觐见皇后的日子,我看着底下那些鲜妍明媚,仿若初开的花朵一般的年轻脸庞。
她们或清纯或娇媚,或懵懂或精明,但最终都会成为一个样子。
这句话,是楚良登基前我娘拉着我的手同我说的,我起初不懂。
人的性格千变各异,如何会变成一个样子?
但如今,我却是有几分明悟。
后宫女子,得宠失宠、高贵卑微,全都仰赖那一人心意,无心抗争,无力抗争。
「人都来齐了?」
我声音不高,但底下的新妃无不垂首敛眉,静若无声,生怕漏听了我一个字。
「娘娘,安嫔还未到。」明珠凑到我跟前小声道。
这些新妃来自大楚诸郡,来的早的进宫也不过月余,迟的更是昨日才安顿下来,我虽知晓名单,但大多还是对不上人脸,但这个安嫔却是例外。
她虽昨日才进宫,与我却是老相识,当年若非安家在夺嫡之争中选了大皇子站队,这位安嫔合该与我一同嫁给楚良才是,若是如此,如今这后位还说不定是谁坐。
听见‘安嫔’两字,底下的新妃们虽然仍是尽力表现出恭谨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眉眼官司乱飞。
她们或许不知道我与安嫔的旧事,但昨夜,皇上半夜从我宫里离去便是去找了安嫔,这消息自然瞒不过她们。
「行了,她既没来,那便不等她了。」
众人收敛心神,恭谨称诺。
「尔等入选进宫为妃,当铭记圣上恩德……为皇室延绵子嗣为要……」
我训示中途,安嫔才姗姗来迟,眉如弯月,身似蒲柳。
我在深宫多年,劳心操持宫务,尽管每日尽心保养但还是难免在脸上留下了些许岁月痕迹,她与我同年,又曾嫁与他人为妇,但如今看来竟还似少女一般。
一进殿她便俯身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妾今日来迟实非故意,实在是昨夜……」
「无妨。」我打断她,「免礼,赐座。」
她未再多言,恭顺应是。
未出阁前,我与她都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她擅画,我擅书,音容皆美,温婉端庄。
只是后来家中顺我心意将我许给了三皇子楚良,而她却被逼迫着嫁给了大皇子一系的官员。
如今她夫婿一家因通敌叛国之罪全族流放,她却改头换面,以安如月为名进宫成了楚良的妃子。
个中缘由,无论是因为安家的谋算,还是因为帝王的念旧之情,我都不欲深究。
「……如此种种,尔等必当谨记,不敢稍有遗忘。」
训话至尾声,众妃肃然应诺。
流程走完,接下来的话题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我脸上现出一个宽和温婉的笑,说道:「诸位妹妹进宫数日,可还住的习惯?下人用的可还顺手?」
众妃便笑着接话,说一些「皇后娘娘安排周到」「皇后娘娘体贴细心」之类的恭维话,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今日便到这里,诸位妹妹早些回去,若有何需要遣人来与本宫言明便是。」
我端起茶杯,示意明珠送客。
在众人皆行礼告退之际,一直安静旁听的安如月却突然开口了。
「皇后娘娘……」
我在茶杯后抬眼看她。
昨夜楚良去了她宫中,虽说是因为楚良心中还对我有气,但这安如月对他来说也必然有几分不同。
如今这情形,我不欲因安如月再生事端。
我放下茶杯,温声道:「安嫔可还有事?」
安如月蹙起一双弯眉,在我身前盈盈拜倒:「回皇后娘娘,妾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应允。」
我挑眉:「安嫔但说无妨。」
「妾想搬去莲月宫,香和宫虽好,但离皇上太远,昨夜皇上凌晨时才到,不过几个时辰又要早起上朝,妾心疼皇上……」
我脸色渐冷。
我不想与她生事,但她却不打算放过我。
我看了一眼在殿门口磨磨蹭蹭,一会理袖一会扶簪的几位宫妃,略微放大声音和声道:「安嫔,你能心疼皇上,本宫心中甚感宽慰,只是这迁宫一事……」我顿了顿,「安嫔你可知尔等所住之处,乃是进宫前内务司随机抽选而来,采用此法便是为防止宫妃之间因此而生龃龉,致使六宫不宁,因此你所求之事,本宫不能答应,你可明白?」
安如月久久不语,等到门口的宫妃都离去了,她才跪坐起身,幽幽道:「那我若说这是皇上的命令,皇后娘娘也不肯答应?」
这时的她脸上哪里还看得出之前的柔弱恭顺,反而写满了野心和挑衅。
我被她的变化惊住。
我心中自是不信楚良做出这种安排,但看她笃定的神色却感到一些不安。
略定了定神,我开口说道:「六宫诸事皆由本宫打理,迁宫一事有碍后宫安宁,哪怕是皇上当面,本宫也是如此。」
安如月没再反驳,只是看着我勾唇笑了笑便行礼退下了。
她走后,明珠在我耳旁喋喋不休怒斥她目无尊卑、不识礼数,而我却在心里不住回想她离去前脸上的笑意,本是暖春时节,后背却突兀涌上一丝凉意。
楚良无疑是一个好皇帝,精于政务,勤勤恳恳,从不贪恋后宫,将后宫大权全权交与我手。
安如月迁宫之事,事关六宫安宁,若六宫不稳,前朝就会动荡,依我对楚良的了解,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
昨日安如月进宫,晚上楚良就不顾规矩前去相见……
明明安如月是罪臣之妻,却悄然无声进了大楚后宫……
我以手抚胸,似乎能感受到在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我身在局中,却无力阻拦。
03
午后,我在凤仪宫的小院里摆弄花枝。
今日午膳过后,我去了御花园闲逛消食,四月暖风醉人,我看那梨花开的旺盛,令人心喜,便着人折了几支带回宫里。
我是极爱花的,尤爱白梅,只因我与楚良的初见便是在一处梅园。
那年元宵灯会,十四岁的我第一次出门,便被街上摩肩接踵的客商行人占据了全部心神,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与家人仆从走失。
在我迷茫时却看见一旁的院墙上探出几支白梅,走近便能嗅到扑鼻梅香。
我带着好奇走进院中,便看见了满院的白梅,和梅树下那个令人惊艳的少年。
一眼万年。
后来我知晓了他的身份,也如愿嫁给了他。
在皇子府时,他在书房处理政务,我便在书房外的小院修剪花枝,一抬头便可看见对方的身影,偶尔视线相撞,便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唤回,我草草净了手便带着宫人去正殿迎接。
此时我尚且心中欢喜,只当他是消了气来与我和解,毕竟我与他少年夫妻相伴多年,不过是摔碎了一只白玉茶盏罢了,竟也值得与我赌气那么久。
「臣妾参见……」
还未等我将请安的话说完,便是一句质问当头砸下:「为何不同意给如月迁宫?」
语气冰冷不耐,仿佛一盆凉水从我头顶浇下。
如月?不过一晚而已,他竟待她如此亲密?
我笑意微敛,垂首解释道:「宫妃住处向来由内务司随机安排,臣妾也不便插手。」
「朕予你掌管六宫之权,你竟连一个小小宫妃的住处都安排不得?」
「季眠枝,你是不能安排,还是不想安排!」
我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从他口中听到了什么。
「皇上!臣妾执掌后宫多年,自认也是兢兢业业,不敢稍有偏私,没想到,皇上竟是这样看待臣妾的!」
我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皇上,若还是因那枚白玉茶盏之事,妾已让器物司赶制,不日便可……」
楚良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我心中灵光一现,脑中似有轰然雷鸣,楚良的举动,安如月的话,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在这一瞬间骤然涌上。
「……还一个新的给皇上。」
我恍惚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心惊不已。
楚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道:「一个杯子而已,碎了便碎了,只是如月迁宫一事,既然不是皇后有心阻拦,那便尽早安排下去,不得拖延。」
我双拳紧攥,缩进宽大的袍袖中,以掩盖住我双手的颤抖。
我稳住心神,张口还想劝说:「皇上,若给安嫔迁宫,她必然成为后宫众矢之的……」
楚良挥手止住我还未出口的话,道:「不必多说,她自有朕护着。」
见楚良转身欲走,我咬咬牙关,一瞬不瞬盯着他:「可是安嫔的身份……」
我话还未说完,便见楚良猛然回身,眼神可怖,似要择人而噬,语气却温柔至极:「眠枝,朕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是如月,只是江州治下一县令之女,为守孝才多年未嫁,家世清白至极,你可明白?」
我了解楚良,知道他现在已是怒极。
我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肚中,屈膝行礼:「臣妾明白,臣妾,恭送皇上。」
等到皇上离去,我才瘫坐在桌前,将伺候的宫人打发出去,身边只留下明珠在侧。
直到这时,我才抓住明珠的手,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流下。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哭了,别吓明珠啊!」
明珠被我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为我擦拭眼泪,自己的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
「明珠……明珠……」
我口中不住喊着明珠的名字,却说不出别的话。
圣上恋慕臣妻数年,如今编制罪名陷害臣子,强夺臣妻,如此行径我如何说得出口!
再想那只白玉盏,只怕这二人此前早有勾连,我以为是我毁了他心爱之物才惹他气恼,其实是因我碎了他睹物思人的肮脏心思吧!
我以为我与他关系和缓,其实也是因为他计策将成,即将抱得美人才心怀大开,不再与我计较罢了。
哈。
季眠枝啊季眠枝,你这半生,好似一个笑话。
04
那日之后,我如楚良所愿,以香和宫年久失修为名,将安如月迁至莲月宫,也算是围上一层遮羞布。
之后,我便一直忙于筹备楚良的生辰宴。
他与安如月之事令我颇受打击,曾经我以为的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如今看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我毕竟还是大楚的皇后,正正经经入过宗祠玉牒,受百官朝拜。
抛去儿女情长,帝后不和伤的是大楚社稷,因此这次生辰宴我欲多用些心思,以缓和我与楚良的关系。
「娘娘,这是寿宴的桌椅布置,请您过目。」
「嗯,放着吧。」
「娘娘,这是寿宴的酒水单子,请您批示。」
「好,我一会儿看。」
「娘娘……」
我坐在案边揉了揉额头。
明珠端着一碟芙蓉糕进来,劝我说:「娘娘,用些茶点歇歇吧。」
看她因为担忧我而紧皱的双眉,我只是笑着拈了一块糕点送到她口中。
一切用心都是值得的。
寿宴当日,待到朝臣的宴席散了,我与楚良一同往后宫走去,参加宫妃的宴饮。
路上,楚良久违的拉起我的手,夸赞我此次准备用心,歌舞很好,酒菜也美味。
我心中喜悦,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眸,一时之间竟好似回到了过去,安如月不曾出现,我与楚良仍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我嘴角含着笑意与楚良共同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精心打扮的众位妃嫔轮流送上贺礼,家中宽裕的便送些珍宝,有才情的便献上书画,实在都不擅长的也可抄写佛经以做祈福。
一切都仿若从前。
直到……
「皇上,燕嫔的舞艺似是比去年更好了……」
我笑着转头看向楚良,却见他目光专注盯着下方某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安如月红着脸含羞低头。
「嗯?皇后有事?」
我摇摇头视线转回前方,面上笑意如旧,心中却似滴血。
幻梦破碎,将我拉回现实。
相守多年,楚良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我在心中告诫自己,帝心深重,君威难测,你既已知皇上待安如月之心,为保季家全族富贵,便安安稳稳做你的大楚皇后,不可多生事端。
宴席过半时,楚良让人在他身旁加了一把椅子将安如月召了上来。
我只做不觉,由着两人在我身侧嬉笑打骂。
「皇后,刚刚赐与你的簪子在哪,拿来给如月瞧一瞧。」
楚良温和的声音从我身旁响起,我回神,勉强笑着让人将簪子递过去。
依稀可以听到安如月娇柔的嗓音响起:「哇,皇后娘娘的这支簪子可真漂亮,这凤鸟振翅欲飞的姿态栩栩如生,比妾身这支珠花好看多了,皇上真是偏心~」
「朕何时偏心了,就算是偏也是偏在你身上了。」
我从未听过楚良这般宠溺的嗓音,他待我从来是温和有礼、相敬如宾。
「哼,给姐姐的凤鸟这般精致,给我的就只有这小小珠花,皇上还说自己不偏心。」
我余光看到说着这话的安如月还撒娇似的锤了楚良一拳。
「哈哈哈,朕说不过你,不过一支簪子罢了,朕叫人也给你打一支一模一样的可好?」
我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凤鸟形制向来皇后专属,安如月如何配得起!
我忍不住插话道:「皇上,凤鸟的图样向来只有皇后可用,安妹妹若是不喜欢珠花,我那有一双蝶形发簪,倒是可以送与妹妹。」
安如月还未说话,楚良便已皱眉看向我,冷声道:「不过一支簪子罢了,皇后怎的如此迂腐?」
安如月小心翼翼的扯扯楚良的衣袖,说道:「皇上,不要为了如月和皇后娘娘争吵,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我用与她一样的簪子,如月不用便是。」
我没有错过她看向我时眼神中的挑衅。
我不欲理她,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楚良:「皇上,宫中之物,大至屏风摆设,小到首饰丝帕,皆以位份划定形制,尊卑有度,臣妾作为六宫之主,为皇上执掌后宫,看不得皇上为一己之私破坏法度!」
我从未对皇上有过如此横眉冷对的时候,身后的明珠看我的表情充满的担心。
但我必须这样做。
楚良对安如月的宠爱已经到了没有边界的程度,我不愿看他如此自毁长城,直谏一次,只当是全了这数年夫妻情份。
楚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05
楚良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定格为一脸怒色:「季眠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将手中酒杯往桌案上重重一顿,厉声道:「朕是大楚天子,朕说的话就是法度!你这六宫之主当不当的成,也全由朕一言断决!」
我看着眼前这个这个曾经相许一生的人,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我曾与他夜夜安眠,竟不知他何时成了这副样子,刚愎自用,妄自尊大。
是因为‘爱情’?还是泼天的权力迷了他的心神?
「我想要仓廪富足,兵强马壮,我想要这大楚人人能吃饱饭、穿暖衣!」
记忆中少年说出这话时眼中的星光还依稀可见,却又仿佛远在天边,风一吹便散了。
我苦笑摇头,垂首称罪。
早在得知安如月进宫之时,我就该心有明悟,却困顿于多年情深,不肯照见真相。
情深不过是一场笑话,当年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少年也早已被岁月消磨。
罢了。
一支簪子,送她又有何妨?
宴席未散,我便口称身体不适先行回宫。
路上我搭着明珠的手,看着天边月色,只觉心中茫茫。
「娘娘,您别难过,皇上今天说的都是气话,不能当真的。」明珠小心翼翼的安慰我。
我笑笑,拍了拍她的手,不想再提今日之事,转而换了个话题。
「明珠,你过了今岁生辰便二十五了吧,可有心上人了?」
宫中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便可申请放归出宫,明珠虽是我带进宫来的但也可以适用这项规定。
「娘娘!」明珠羞红了脸,娇嗔道:「明珠不想出宫,明珠想在宫里陪娘娘一辈子。」
我失笑,我有什么好陪的呢?
「一辈子可还长着呢,你日后啊,肯定会后悔的。」
「明珠才不会后悔呢!」
「到时候又要埋怨我没能早早找一个英俊潇洒的侍卫哥哥把你给嫁出去咯」
「娘娘您又逗我!」
「哈哈……」
「……」
明珠啊,我这一辈子已是注定要困于深宫,但我希望你能出去,代我多看一看外头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