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回过头,道。
“因为缉毒部门在今天早上刚刚缴获一批新型毒物。”
慕光眼中划过一道出乎意料的惊讶。
谭设君眯起眼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在其他人开口之前给慕光说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消息。
谭设君漆黑如墨的眉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谭大队长觉得终于在这个“万事通”面前找回了一点队长的尊严,他像个小孩一样幼稚的勾了勾唇角,得意道。
“还想要接着听下去吗?”
慕光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谭设君自信朗朗的开口道。
“仅从外表观察,新型毒物初步确认为某种类似于海洛因的化合物,而经过缉毒部门的检测,你猜猜那玩意的作用包括什么?”
慕光思考了一下,淡淡道。
“安眠。”
“没事,你不知道也正常,那玩意的效果就是安……啊?”
谭设君满脸震惊。
“你怎么知道的?”
谭设君诧异道。
慕光觉得自家这个队长真是可爱的好笑,他抬手抵住唇假装咳嗽了两声,憋笑道。
“我瞎猜的。”
他平复了一下笑意,一本正经的板下脸,正色道。
“好了,谭队,既然已经确定这个案子和新型毒物有关联了,我们明天还是赶紧去跟缉毒队商量一下对策吧。”
谭设君眼神幽怨。
慕光忍俊不禁,他低笑一声。
他停下步子,抬手敲了敲房侧门旁的墙壁,笑道。
“谭队,时候也不早了,你是打算在我的宿舍里打地铺吗?”
谭设君挑高一边眉毛,奇道。
“怎么?小灵通,想开了不住酒店,跑来市局住宿舍了?”
慕光歪歪头,斜靠在墙壁上,颔首道。
“对,我是不是很听领导的话?”
谭设君抬起眼,瞥了一眼慕光身后靠着的门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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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设君皱了皱眉头,道。
“我宁可你还是不听我话的好,这么多个四,这宿舍谁给你分的?门牌号也太不吉利了。”
慕光不以为然的回头扫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掏出钥匙,无所谓道。
“谭队堂堂市局刑侦大队队长,你一个警察,怎么还信这种迷信?”
谭设君难得正式道。
“就是因为是警察,所以才要图个吉利。”
不等慕光说话,谭设君便转身大步走去。
他头也不回的向后挥挥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这两天你就先在这凑合一下,等案子结了,我亲自给你换个宿舍去!”
慕光唇边的笑意逐渐淡下去,他平静的站在宿舍门前,直到谭设君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图个吉利么……”
慕光拧动钥匙,垂眸自言自语道。
“咔嚓——”
实木的宿舍门打开,透出内部绝对不正常的摆设。
顺安市公安局的宿舍通常都是双人间。
因此,也不乏有新入住的警员恰巧分到性格同样活泼开朗的宿友。
然后把原本整洁的宿舍搞得像猪窝一样乱, 墙上贴满五花八门的海报,床上堆满臭烘烘未洗的警服衬衫……
因此,每每到新一批实习警员初入住的时候,走廊那总能响起纪律员或者洪局李局的暴喊。
慕光打开灯。
照亮他仅有一个人居住的标间。
整个房间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深色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安放在原先的位置。
但这里整洁的实在过头了,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让人看一眼都要怀疑屋主是不是有强迫症。
没有摆件,没有装饰,连照明灯都是冷色调的。
即便慕光——房间的主人就站在这里,整个空间内也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没有其他任何的色彩和生气。
慕光脱下外套,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他疲惫的合上双眼。
“老天,你这风格是不是简约的过头了啊?一点活人气都没有,你真把这当酒店住哇!”
“我去,压抑死了,来来来,哥借你一个彩虹小马抱枕,不用谢~”
“什么?我娘?!你那碎花杯子就不娘吗?!慕光都没吭气,你这混蛋凭什么嫌弃!”
……
独属于少年的活泼明朗的话语忽然在脑中泛起层层涟漪。
暖黄,橘红,天蓝……一个个五彩缤纷的小物件逐渐装点起苦闷的宿舍。
窗外晴朗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床对面少年们热烈的眉眼上。
“慕光?你在干嘛?”
少年们黑亮的眼底像洒进了星星。
慕光似乎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但架不住好友的目光,他只是略感疑惑的蹙了蹙眉,疲倦的笑了下,道。
“我在为你们报仇。”
少年们的语气跟他一样疑惑。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当初为什么不救我们?”
慕光一愣。
“什么?”
周围的环境瞬间扭曲起来,少年们原本清俊的面庞裂开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为什么不救?”
慕光的音调极其罕见的带上了点慌乱,他语无伦次,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
少年们满脸污血,面容因为血浆和愤怒显得狰狞无比。
为首的男生额头上逐渐出现一个黑漆漆骇人无比的弹孔。
他沾满血的眼睛沉默着凝视慕光。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慕光猛的睁开双眼。
他惊了一身的冷汗,衣服布料紧贴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潮闷不已。
天已经亮了。
入目的仍是像样板间一样标准的宿舍,打理的无可挑剔。
慕光扶住额头, 深吸一口气。
床边的手机上赫然是好几个未接来电。
慕光抬手随便回拨了一个,对面传来谭设君的雷霆暴怒。
“慕光?!这都几点了?要造反啊你,怎么还没来?!”
慕光打开水龙头,盛起一捧水抹了把脸,道。
“马上就来。”
他双臂撑着洗手台抬起头,看向镜面中那张苍白的水淋淋的脸。
面无表情,毫无血色。
忽然,他喉咙一甜。
猛的低口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粘液。
随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阵无可阻挡的眩晕。